“可是胖鹏鹏,那飞机是飞鸟撞机坠毁的,”裴新源后脑勺贴在墙面上,抬头看着医院走廊上惨白的灯光,“这回这个不比七年前,这可是天灾啊。”
“……”程飞鹏发现跟裴新源越说越郁闷,干脆挂了电话独自烦躁去了。
岑林输过液后退了烧,医生给开了药就回去了,身体没完全恢复,跟段盛阳请了几天病假,后面还得去医院输几天液。
这两天岑林就在谢子夕家待着,木耳出乎意料地没有让他烦心,定时喂过猫粮后就不再作妖讨要额外的猫零食,趴在岑林膝盖上随便他撸。
本来木耳难得听话岑林是应该高兴的,但是谢子夕一直没有消息,搞得他一颗心忐忑不安。
那架飞机已经确定无人生还,遇难者名单由于隐私问题没有公布。岑林一只关注关于飞机坠毁的新闻,依然不确定谢子夕在不在那些人里面。
长时间地看电视让他眼睛十分酸涩,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擦黑了,他还没吃晚饭,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在确认谢子夕的消息之前,岑林还不至于先让自己饿死,没什么食欲就随便弄了一碗清汤寡水的挂面。
这些天已经不怎么下雪了,但是依然挺冷的,室内开着暖气,窗户上凝了一层水雾,使得外面的景色影影绰绰的,灯光和建筑融合在一起,居然没有半分违和感。
他吃完面正要把碗拿到厨房去洗,这时木耳突然竖起耳朵,“喵”地叫了一声,飞快地从沙发上窜到了门边,用前爪挠着门,异常亢奋。
岑林这几天心力交瘁,不太经得住它这样闹腾,把碗放进洗碗池,转头皱着眉呵斥道:“木耳,给我安静点!”
木耳似乎听不见岑林的话,依然坚持不懈地挠门,时不时还转两个圈。
岑林无法,只好走到门边打算提着木耳的后颈肉把它弄回沙发上。
看着木耳兴奋非常的样子,他的手在伸向木耳的半途中僵住了。
木耳从被谢子夕捡回来以后一直娇生惯养,养出了一副不爱理人的德行,轻易不跟人亲近,更别说对着什么人或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了,这一点倒是随了谢子夕。
在木耳寥寥无几给予温和态度的人当中,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会让它变得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冲过去,他还记得刚回远程那几天木耳是看见了什么人突然就撒开脚丫子跑走了的。
想到那个可能性,岑林一时之间居然不太敢动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门外的楼道里响起了靴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带着一点沉稳和疲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闷闷的回音,一步一步靠近这扇门。
岑林定定地看着那扇门,眼珠一错不错,既盼着那扇门被打开,又怕打开后出现的不是他想的那个人,或者那脚步声根本就是别人的,要么半路就消失了,要么直接就略过了这扇门,往更高的楼层去了。
可是那脚步声那么熟悉。
随着声音一点点靠近,木耳反应更加激烈,岑林已经没办法分出精力去管它了,只是盯着那扇门。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紧接着是钥匙碰撞产生的清脆的声响。
岑林在那一瞬间仿佛灵魂归位了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拉开了房门。他受不了那样缓慢的折磨,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房门打开的一剎那,门外的人举着钥匙愣住了,木耳在同一时间冲了出去,抬起上半身往那人腿上扒拉。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谢子夕惊讶地看了岑林几秒种,才收起钥匙弯腰抱起木耳。她穿着大衣,手上拿着电脑包,抱起一只成年布偶猫还是有些费力的。
谢子夕换了鞋把木耳抱进屋里,门外还有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她走过去把箱子推进门,岑林还在那站着,手都还放在门把手上,愣愣地盯着谢子夕。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你跟裴哥说的那样,已经发高烧烧傻了?”谢子夕常年在法庭上叱咤风云,在她身上的目光什么样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的。
像是前一刻世界差点塌了,猛然之间又找回了支柱,堪堪把快要破碎的天空重新支撑起来。
“你要是没事就别杵在这了,吃饭了么?”谢子夕怕家里的暖气漏出去,走过去把岑林的手从门把手上拿开关上了门。
她问完这句话准备转身就走的,正要放开岑林的手,下一秒却被一股大力抓住了手腕,把她狠狠往侧后方带,她只有一只脚落地,重心不稳地转过了身正要往地上倒,岑林一把将她接在了怀里,那力道大得让她咂摸出了一种残留着悲伤的、劫后余生的味道。
岑林的脸埋在谢子夕的肩颈处,侧脸贴着她的脖子,感受到了再真实不过的体温,一颗心轰然放下,几乎在胸腔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你还在,你真的还在,这次我没有做梦……”
谢子夕被他按在怀里,心跳有那么一会出现了异常。她感觉到岑林在微微发抖,这个场景多年以前也出现过,那时候的岑林也是这样抱着她,身体颤抖,没过多久就哭了。
现在的岑林倒也没有哭出来,看上去有点那方面的趋势,不过谢子夕并不想等着他哭。她两只手支棱起来,搭在岑林肩膀上想把他推开,语气难得有些尴尬:“岑林,你先放开我……”
谁知道岑林好像听不见似的,死活不撒手,木耳也跑过来凑热闹,一个劲往她身上贴。
谢子夕:“……”
这一个个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不就是错过了一班已经坠毁的飞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