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行容易的。”谢子夕赶路有点累,打了个哈欠,“尤其是辩护律师,被报复的可能性还挺高,以前也不是没有,我遇到过挺多次了,宋师兄有一回还差点被泼硫酸了。”
“你能不能不提他……”岑林嘀咕一句。想到这几天自己吓得魂都没了,那个姓宋的就把人扣在跟前,天天都看得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谢子夕在回程飞鹏的微信,没听清岑林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岑林也察觉到他这样不对劲,没再多说,只是摆摆手,“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出差回来肯定累了,看你一直打哈欠,快点睡去吧。”
谢子夕对于自己一声不吭莫名其妙失踪两天也怀有一种诡异的心虚,尤其是岑林用责备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早就巴不得赶紧回自己房间了,听见岑林这么一说,绷着一张冰山脸速度极快地洗漱好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岑林:“……”
他有那么吓人?
他仔细听着谢子夕那边的动静,确认人确实是睡下了以后才回到自己在杂货间的床上,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他对谢子夕未免在意过头了,还有对那个宋连的态度,无论如何不是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该有的。
他不是傻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同时也知道他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这段时间和谢子夕相处下来,他发现谢子夕除了变得消沉很多、几乎快没什么活气之外,这个个性有些冷但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基本没怎么变,依然对小动物和一切弱小的东西保有相对多的耐心,依然看书,偶尔会看一些画集,包括他的那堆漫画单行本。从她的言行举止中,你看不出她曾经那么轻易地将另一颗饱含真情的心抛弃在冰窟里,甚至不曾回头看过一眼。有时候看见她不穿职业装的样子,要不是那人身上在职场练就的冷厉气息更胜一筹了,他几乎要觉得他们之间七年的空白根本不存在。
谢子夕的消失,让他意识到这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能对他产生足够的影响,而这显然是不应该的。
“岑林,长时间的分离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安全感缺失,况且这么久以来我确实是很累了。你不用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是我先放弃的,是我先不守信用离开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没有意见。”
七年前谢子夕在电话里说的话岑林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头几年每次想起这段话,让他都会忍不住想把称得上人间蒸发的谢子夕抓回来,牢牢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尽各种手段让她吃尽苦头,不敢再逃离。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就会明白,谢子夕太机敏了,性子宁折不弯,且不说他能不能在谢子夕有意躲避的情况下找到她,即便找到了,如果她真的不情愿,锁住的多半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到最后,那些话在他的心里留下的只剩下了被抛弃的无力感,连恨意也被风干成了一种狰狞的悲哀。他一直都在被各种各样的人抛弃,先是父母,然后是身患绝症瞒着他的爷爷,再然后是一个电话就了结所有情与爱的谢子夕。对于被遗弃的感觉,不管经历多少次,每一次都痛得他灵魂都在颤抖,而那些离他而去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身上的层层枷锁有多重,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岑林甩了甩脑袋,谢子夕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是别人,他不能因为对方几十天来态度良好就吃回头草,搬家的事必须抓紧了。
这样想着,岑林马上用微信联系了傅云婷的同学,说定了搬家的时间,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渐渐有了睡意。
要搬家的事岑林没跟谢子夕说,主要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被段盛阳的一通电话叫到鑫华去了,来不及跟谢子夕说。
“怎么回事?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岑林匆匆忙忙赶到鑫华,编辑部的人已经基本到齐了,全都围着段盛阳,看见他来,纷纷往旁边让,以便他能跟段盛阳沟通。
段盛阳依然端着他的保温杯,杯盖是打开的,里面的热茶冒着腾腾的热气,但是段盛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吹开表面的茶叶浅啜,皱着眉抬起头,眼神透过镜片直直看向岑林。
这氛围有点诡异,岑林眯了眯眼静,不躲不闪地迎上段盛阳的目光:“出什么事了?”
文璐萱上前一步,面色倒是不想别人那么紧张,但也说不上轻松:“岑林,你的画稿成品在上传给编辑之前,有没有泄露出去过?”
“没有。”岑林斩钉截铁地说,“在这个圈子里,我已经不是新人了,有商业合作的画稿在没有官方发布之前我绝对不会透露给第三方,这一点我一直很注意的,尤其是在去年那件事之后。”
大家都知道“去年那件事”是指那个网红抄袭他的作品恶人先告状那次,岑林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梁博怀站在包围圈的了另一边,闻言冷笑道:“这么说,网上的传言是真的?前几天出版的漫画内容里边的画,真是你抄别人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岑林还没说话,俞骁先坐不住了,一头卷毛都快炸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这会他的拳头已经砸在梁博怀脸上了,“你放心,你抄袭了林哥都不会抄袭的,自己心思不干净也别拿别人跟自己比!”
“你小子说话小心点儿!我可从来没抄过别人的东西,连这方面的质疑都没有过!”梁博怀也火了,说着转动眼珠,带着一点轻蔑瞟了一眼岑林,“是,论知名度,我是比不过你的林哥,但是一年前被告到法庭上打官司的可不是我。就算他打赢了官司那又怎样?到底有没有抄还不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保不齐这回就是故技重施,结果又玩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