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苏成韫指了后院的暗门后,钟离榕回到绣床上,但她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早,钟离榕让锦儿给她上了妆,遮盖住眼下的乌青后,食不知味的用了早膳后她就出门去杏林春堂了。
掌柜的将昨日的账本拿给她过目,和钟离榕预计的一样,因着药价太低,昨日亏损了十几两银子。
“无妨,你们先将缺少的药材给我列出来,我找哥哥帮我去补充,药价不必调整,不过若是有权贵求医时,你们来寻我,到时候就不会亏损了。”钟离榕眨眨眼,她心中早有了计策。
“请问,钟离大夫何在?”
钟离榕听见门口有人寻自己,转头看去,门口站着三位一样穿着黄裙,戴着帷帽的女子,她走了过去:“我就是钟离榕。”
中间的女子上前行礼:“我家主人病重,请钟离大夫移步暮纱楼救治。”
暮纱楼?钟离榕微微迟疑,她听闻过此楼的名字,那是全长安最大的秦楼楚馆,那里的脂粉味儿熏得整条街都能闻到,所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平日都远远绕开那里。
“姑娘,那里可去不得!”锦儿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着。
子桑玉歌
暮纱楼据说是长安勋贵家的产业,楼中豢养的美人各个美艳绝伦,多少纨绔子弟整日混迹在其中,而里面的东西也都价值不菲,哪怕是一株花卉都是从西域寻来的仙品。
但不管再怎么奢靡,那地方都不是钟离榕这种大家闺秀该去的。
就算是锦儿不提醒,钟离榕自己也在迟疑,那些蒙面女子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钟离榕的回答。
钟离榕还是决定跟着大家去看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真的有人生了重病却因为身份得不到救治,那她的良心此生不会安定。
“姑娘!”锦儿不赞成的叫住她,钟离榕拍拍她的手安抚:“放心吧,我就是去去就回,无妨的。”
她拎着药囊走到那些蒙面女子面前:“那就有劳姑娘们带路了。”
那女子也十分惊讶,这还是第一次有闺秀愿意踏足暮纱楼的,果然如自家主人所说,这钟离大夫是个妙人。
她拍了拍手,从街角处驶来一辆马车,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家主人说了,绝不可影响钟离大夫清誉,所以请您上车,我们务必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您的身份。”
这主人倒是颇为心细。
钟离榕也不客气,径直上了马车。
那三位蒙面女子仅有一位坐在马车前为钟离榕驾马,另外两位骑着马一左一右的保护她的安全。
锦儿看着着急却拦不住钟离榕,思索片刻后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少爷,当即她和掌柜交代了一句就往大理寺匆匆赶去。
“钟离大夫请。”
马车直接驶到了暮纱楼后门,那边罕有人迹,钟离榕匆匆下车后直接就进了楼中,无人看见。
蒙面女子带她上到三层最里面的一间房,这三层大概全都是雅间,给那些身份特殊的人准备的。不过钟离榕并没有仔细打量,她只是低下头走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主人,钟离大夫到了。”蒙面女子轻轻敲了两下门后,就直接开门让钟离榕进去。
这房中弥漫着鹅梨帐中香的甜腻味道,层层迭迭的鲛汐纱悬在房中,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斑斓的光,既不晃眼又如梦似幻。
真是奢侈啊!钟离榕暗自咂舌,这些鲛汐纱一匹价值万金,在这里却被这老板用作遮挡阳光的装饰。
朦胧的纱后面坐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大概就是那些蒙面女子的主人了。
这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来,看着那手简直比女人还要白嫩,钟离榕就以为里面坐着的大概是这暮纱楼的花魁。
想到是女孩子,她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我先为你把脉,请放松。”
将脉诊垫在那纤纤手腕下,钟离榕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脉上,他的皮肤很烫,一开始的时候钟离榕还以为是他在发热,可号了脉才察觉到似乎情况有些复杂。
首先,这人竟然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的手如此美,让钟离榕属实羡慕了。
她收敛心神仔细切脉,发现他的脉搏虚微急促,恍如冬寒初至,但身上却似炎热如灼,此乃内寒外热之像,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只是这毒很奇怪,她自己也研制了不少毒药,但这种毒绝非是长安中所有,并且应该不是直接下在这人身上,否则这人早就死了。
忽然间,她注意到此人掌心中有一道深红色的血线。
看到这条线,钟离榕就几乎已经确认了他所中之毒正是来自异域的蛊毒,这种东西是活物,应该是他身边的人有中蛊的,他与其接触之时,这蛊的子虫爬到了他的身上。
这种蛊会很痛苦,每年春夏发病,每一次都会让中蛊之人浑身发烫,但他却只能感觉到冷,彻骨的寒冷。
“这位公子,你这蛊毒是何时中的?”钟离榕问道。
自从慕容家消失,整座长安城应该不会有人会使用蛊了,那他这是……
钟离榕忽然想起之前慕容家被灭门之时,母亲在死前向那带队的首领下了她独有的蛊,那蛊除了慕容夫人之外,就只有钟离榕能够解开,因为那是用血养成的蛊。
难道这人和残忍杀害慕容家满门的人有关系?钟离榕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忽然,帘子被伺候的婢女轻柔拉开,里面那人笑着看向钟离榕:“钟离姑娘果然是好本事,我这中蛊之时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果然没有找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