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的是心斋呆滞地枯坐,眼下有深深地青影。穿的还是昨晚的衣,就连昨晚在地上擦到的灰尘,都不曾拍净。一夜未眠么。
我皱皱眉,走过去想要拉他的手。
他猛然惊醒似的抬头望我,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去,眼直直地望着我的鞋尖。
我胸口一涩,赶紧去扶他。
却听一声平板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道是——
“恭。迎。君。上。”
一头彻骨冷寒的冰水浇下,我不自觉抽了口气,心里堵堵的,身形有些不稳。
没办法,我只好双膝一折,跪在他对面。
以前,他跟着我,受得苦还少么;难道今日我上位了,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憔悴若斯?
有些误会也是自然,我不怪他,毕竟瞒了这么久的日子。想必解开,也就好了。
心斋没有抬头,眼睛仍然直直地看地。
他身形长全,明明比我高半个头的,我却可以看到他头上的发髻。他缓缓地收回看着我膝盖的目光,缓缓地上移,一直移到我的脸上,定住了。那是一双没了神彩,没了焦距,没了内容的眼。
我胸口一阵酸涩,心下黯然,扳住他的肩,道:“心斋……我是守玉。何必称我君上。”
“守玉……”他怔怔地道:“守玉,是不是拿了流铭的印?”
来了。
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轻轻叹道:“心斋,你不信我么。”
我任由心斋握住我抚上他脸的手,缓缓放下。他嘴角痉挛似地弯了一下,缓道:“杀父弑兄,尚且冠冕堂皇……”
心斋……你……当真这样看我?
这算是,当胸一拳么。
不错,我是杀父弑兄,冠冕堂皇。可他们是谁,你又是谁,怎可一概而论。
我抽出被他轻握的手,回握上去,另一只手死死地攀住他的肩,将整个人把重量交过去,缓缓地开口:“真的不是我;是二少爷把印给我的。”
心斋却侧了身,我一个扑空。
见他倏地起身,我望着他萧瑟的背影,一撑地,站起身来。快步赶上。在门口的地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就这样静默地,把脸埋在他背上。心斋,如果你需要些时日,我自然给的起。不过这君上正室的位置,给你留的,要记得回来。
前几年受得苦,我自然会用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补给你,让你过自己想要的惬意生活。
从他的后肩上抬眼,看见的,是一抹绚烂的朝阳。
我整了整声音,温声缓言道:“心斋,那日的情形,你也是看到了的。二少爷是谁害的,你心里有数。我那日到的时候,二少爷已经给人卸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