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还没好,仆人又上气不接下气地找来了,来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
“怎么了?还没取来吗?”
仆人喘息未定:“少、少爷说……阁楼的钥匙可能是放在大少夫人这里了。”
赵蘅一听,才按下去的火苗又隐隐冒头,皱眉道:“他阁楼的钥匙,自有他院中的下人保管着,怎么会在我这里?你不要再听他使唤了,他如果把木料给你你就拿来,他若还使些别的花招,你也不必理他,不要来回,只管跟他要木料去!”
那仆人抹了把满脸的汗,讷讷地点头去了。仆人走了之后,赵蘅就专门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专盯着院外的方向。
果然不多时,仆人又摸着门跌跌撞撞从院子外进来了。
赵蘅早已料到,冷笑起来,“这回又是怎么了?”
仆人扶着门框,一手扶腰,说话都气噎喉堵:“二、二少爷说……咳,他想起来了,那几块木料……他年前送给交好的蔡公子家了。大少夫人若要,就……就再交代我一声,我好去回话,二少爷再找蔡公子要去!”
这混球!
赵蘅勃然起身:“不用了,我自己找他去。你歇着吧!”说着也不呼唤丫鬟,自己大步跨出们去。
那胖家仆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到地上,“谢谢少夫人……谢少夫人……”半死不活的,气喘咻咻让别的小丫鬟倒杯水来喝。
赵蘅一路气冲冲走过池边柳路,想着找那人理论,经过水榭时,不防身,差点被水泼了一身。
赵蘅吓了一跳,就看到薛管家从楼上慌忙跑来:“哎呀,我正替老爷煮茶呢,不留神跌了手,险些泼了少夫人了,湿了衣裳没有?”
赵蘅用手背摸了摸脸,没当回事,却觉得薛管家的神情过于惊慌了,又想到他这时间独个在这煮茶,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薛总管,这茶不是你泼的吧?”
薛总管微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又换了个脸色赔笑:“怎、怎的不是我呢?”
“他在上面?”她抬眼一瞧,想着,我正打算找你呢,你自己倒撞上来了,也好。也不打算和薛总管多说,就要进去。
薛总管还徒劳地想拦住她:“少夫人,二少爷真不在上面。”
换做以前,赵蘅看人为难,也就退让一步作罢了,今天她却是铁了心。
“薛总管,让他上来吧。”头顶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
她抬起头,见傅玉行正倚在水榭二楼的栏杆上,两手撑着横栏,下半张脸垫在胳膊上,身子歪懒懒的,小孩一样的姿态,垂眼盯着她看。一双眼睛被睫毛覆盖着,眼神平静,眼底反射着来自湖面水光的冷。
赵蘅甩开薛管家的手,冲了进去。
“大嫂今天这么好兴致,不用给我大哥送药吗?”等她上楼,傅玉行已经回到摇椅上半躺着,也不看她,一只手拿着本闲书,但只是懒懒地垂在扶手外面,摇椅随着院子里的微风一晃、一晃。
赵蘅凛声道:“你不是还在院中找木料吗?”
傅玉行眼也不睁:“找得太过用心,累着了,在此间休息一会儿。大嫂不要着急,等我从蔡二那儿取回了木料,一定送回给你。”
“看别人滑稽出丑让你很开心吗,还是这样刁难我让你觉得痛快?”
“大嫂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不就是记恨我揭穿你账册造假的事情?可说到底,被剥夺了公权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反倒来怪别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天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见对方仍旧是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听进的样子,她索性把积压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有诚心和你作对的意思,只是想要帮你大哥的忙。他每日那么辛苦一人兼管各家,你作为弟弟难道从来都看不到吗?”
傅玉行终于开口,也是冷冷的:“看样子,上回的事情属实为大嫂添了不少得意,都开始对我和我大哥指手划脚起来了。”
他睁开眼睛,慢吞吞从摇椅上起身:“是,你当然需要竭力讨好我兄长和我父母,好不容易从乡野之地嫁到此处,自然急于融入讨好所有人。一开始你帮我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么?”
他站到赵蘅跟前,放轻了声音,“可我偏偏讨厌你那副假充好人委曲求全的样子,明明心里厌恶,嘴上却还要故作大方体谅。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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