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文那边只传来呼吸声,过了很久他才道:“……嗯。”
“我……”周钧南想了想,还是说,“我现在在我家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今晚……不,应该是昨晚了,昨晚那么着急走……抱歉。”
郑毅文那边又陷入漫长的沉默,周钧南忍不住担心地喊他:“正义?正义你睡着了吗?”
“没。”郑毅文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沙哑,“周钧南,不用说抱歉。”
“我……”
“再陪我一分钟吧。”郑毅文说,“一分钟之后就挂电话。”
周钧南没有再说话,可一分钟结束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许多。
郑毅文很遵守规定,在电话那头对他说:“晚安,周钧南。”
一分钟,说晚安
与周钧南彻底分开之后,郑毅文便仿佛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他坐在那辆周钧南帮他打的车上,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哪儿。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司机。手机导航偶尔会提醒前方路况,红绿灯时,司机也会停下来看看群聊,大概是看郑毅文一个人,年轻的司机试图向郑毅文搭话。
“嗯。”郑毅文在想别的,心不在焉地回应了陌生人。
司机见郑毅文聊天的热情不高,也就放弃唠嗑,转而打开了电台。
外婆喜欢听电台。
以前他们家的电视很少看,外婆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收音机,吃完饭时,她会打开听一听。电台的主持人不分男女,都有一副好嗓音,郑毅文还曾经从电台里听过潘玮柏的新歌……
但那过去很久,郑毅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
他不仅想到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想到很多其他的事情,然而想来想去,车终于越来越接近家的时候,郑毅文才恍然大悟过来,他又在逃避。
逃避今晚。
逃避那片湖水和烟花。
逃避突然离开的周钧南。
逃避……他自己。
“就这儿?”司机放缓速度,“定位点显示的是这里,我到哪儿给你放下来?”
郑毅文猛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说道:“就这。”
“谢谢。”他打开车门,临走前又僵硬地补了一句。
车当然不可能把他送到家门口,一般只能找个靠大路的地方,但郑毅文不怕,他很熟悉这里。从这里下来直走左拐,然后再直走,便能看见他经常路过的那棵树,往前,是吴强家,再往前……是周钧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