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栖承的要求一直没有被满足。
倒是一连串相关部门的官员都松了口气,人抓到了,后续一系列维稳工作才能正常进行。这桩骇人听闻的恶性伤人事件是媒体的新宠,鱼龙混杂的“第一手资料”铺天盖地,可实际上卫栖承被严格看管,并没有人能真正采访到他。
请来的律师田堰每一次与他沟通,也只会得到一句“让她来见我”。
“你这样不配合对自己非常不利,希望你能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田堰说的唇干舌燥,可一眼看过去卫栖承还是那副发愣呆滞的模样。
他看了眼自己一片空白的记事本和毫无进展的辩护工作,终于说了一句卫栖承关心的话题:“我去查过,辛小姐接连在外出差,起码两个月不会回来。”
卫栖承听到辛辞盈的名字后耳廓微微一动,终于从老僧入定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他的嗓音难听得像是锯木头:“两个月?她出什么任务。”
田堰见他终于回应了自己,想要鼓励他继续对话,便顺着他的话题回答:“你在逃期间她一直在与其他哨兵出外派任务,成绩斐然,期间还夹杂着勘测采集任务。叶氏医药的事曝光后帝国加大力度扶持科研发展,勘测也被列入范围内受到重点关照。她通过了高层次人才引进,应该近段时间就能正式入职了。”
田堰以为卫栖承执着于辛辞盈的下落是人到终了前对初恋的眷恋,可是他将辛辞盈的现状说了一通后,卫栖承居然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
“不愧是她啊……”卫栖承每一个字都扭曲得变了调,让他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周庭昱!是周庭昱,他们两个一定有鬼。”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犯病,嘶声尖叫后双手用力扒拉着脑袋,随后像是受不住似的猛地将脑袋反复撞在桌子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机械狱警接通指令迅速将他按住,卫栖承的脸被挤在桌面上,五官变形,还在那儿伸着手往田堰挥舞:“我要见周庭昱!我要见周庭昱!”
殿下岂是他一届死刑犯想见就能见的?
机器人冰冷地操作着每一步,注射|了向导素和镇定剂,又接连注射|了不知道什么药剂,直到卫栖承抽搐着失了声,终于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田堰叹了口气,见卫栖承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只能先回去了。
今天还是没能取到口供。
田堰以为卫栖承在死之前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了,可是又一次约好会见时,他都已经走到监狱的正门了,却被告知殿下正在探视卫栖承。
他只能暂时在休息室等待,想着殿下也许只是对药物有所疑问,所以才会特意跑一趟见见这位人体实验失败品。
会见室内,卫栖承盯着身量颀长的周庭昱,整个人都如临大敌般绷紧了。
他刚注射|了一系列镇定类药剂,今天还被要求服用了一样从未见过的药物。
“你找我?”周庭昱刚从实验室出来,整个人淡漠得就像一杯无色无味的蒸馏水。
卫栖承努力在他面前坐直身体:“要不是辞盈忙,我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来找你。”
“嗯,她最近确实很辛苦。”周庭昱吹了吹杯口,浅浅地抿了一口润润喉,“不过找她找我都一样。”
卫栖承立刻被他语气中暗指的亲密激怒了,他霍然抬头左右环顾:“监控,监控听到了吗,双3S向导,抓起来,把他们两个也抓起来!”
周庭昱交叉着双腿,半阖着眼由卫栖承独自发疯。
卫栖承喊了半天,怕动静不够大又开始疯狂砸桌子,见机械狱警没有如往常一样闻声而出,渐渐停下了动作。
他后知后觉:“你把监控关了?把人都支开了?”
周庭昱微微一笑:“你叫我过来难道不是想听关于我和泉泉的事吗,开着监控是想拉她下水?”
卫栖承一听到周庭昱熟稔地唤着小名,气血上涌,脱口就是些不入流的脏话。在这种时候卫栖承完全没有反省是他劈腿在先且从一开始接近辛辞盈就怀有目的,他只如世上其他男性一样愤怒于自己头上的绿帽子,丢脸、屈辱、背叛比不爱更让他无法接受。
真心是其次的,守贞才是第一。
因为那与男性脸面和自尊挂钩,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伴侣在外彩旗飘飘,至于自己花天酒地……在他的认知里那不是基本盘吗?这对男性来说是什么值得被指摘的大问题吗?
可他只来得及骂了两句,下一秒脑域就被人搅得天翻地覆,剧痛让他浑身抽筋,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干呕起来。
周庭昱的笑意完全敛去,眼里淬着冰:“你再骂她一句,我就把你的脑浆绞出来刷在墙上。”
卫栖承到底没敢跟周庭昱对着干,转而挑一些“不要脸的小三”、“狐狸精”之类的话语刺他。
周庭昱平静地一一接受了。
他无所谓卫栖承如何辱骂他,但是不允许有人当面詈骂辛辞盈。
卫栖承骂着骂着又开始悲痛大哭,嘴里念叨着自己出身低微运气差,嫉恨地咒骂这个世界的不公和残酷。他骂到脱力还在继续,药物毁掉了他身体的根基,他的体质甚至退化到比哨向分化前的普通人还不如。
他伛偻着身体艰难地喘气,周庭昱始终凉薄地睨着他,见他再没有什么力气,才把手掌贴在他额头上。
田堰在休息室等了很久,直到有人通知他殿下已经离开,可以进去与卫栖承会见。
他匆匆进去,发现今天的卫栖承出奇地温顺听话,有问必答。
从来没有如此顺利过,田堰顺利地获得了所有他所需的信息,逻辑合理,时间线清晰。
卫栖承的罪证其实非常直观,结局也早在帝国为了平复民意和顺应舆论的要求下被早早确定,各种细节只会影响相关涉案人员。
一切都与田堰的猜测相符,唯一有些差异的只有辛辞盈。
田堰本以为作为搭档的辛辞盈多少会知道卫栖承的一些动态,可是事实却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在卫栖承的记忆中,他私下查到药物资讯,主动联系高利贷,多次取得药物这些事都是自己的主意,辛辞盈只是个被搭档欺骗背叛的可怜向导。
田堰想着,可能陷入爱河时总会被蒙蔽双眼,倒也能说得通。
二测取证时进行了脑域扫描,同样证实了这一点。
自始至终,辛辞盈被蒙在鼓里,与这一切毫无关系,并且毫不知情。
摘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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