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伴牤牤这段时间里,元小东的楼盘项目也正式启动了,我被叫过去,负责做一些印章管理和数据统计的工作。
元小东的新项目在东洲大道,位置大概是锦绣花园往西几公里再往北两千多米的样子。这里目前还在挖地基,但是已经搭起一座售楼部,开始了商品房预售。
售楼部只有一层,但十分高大,单层高约-米,大厅吊顶设计,外面淡黄粉刷,衔接大块落地玻璃,整体建筑非常有设计感,像是一个倾斜没入土中的四维空间体被截断了一般,而大块的落地玻璃窗则像是有高维生物剥开了这个空间体,正在观察里面的情况。
我受邀来到这里的时候,它还没有装修完成,一群工人正在给吊顶装顶灯。
这个顶灯十分华丽繁复,直径接近三米,由无数切割过的圆菱水晶,盘旋、组装、垂吊而成,整体看上去像是一个水晶打造的优雅芭蕾舞者,正穿着她那晶莹剔透的水滴舞裙在大厅中央飞舞旋转。
售楼部靠工地那边,做了一个复式结构,我办公的地方就在这个复式的小二楼中间。这里放了两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中间是两个拼在一块的木制书桌,我工位是靠北面的书桌,背后有个清漆铁皮立柜,公司的印章就在立柜里。
过年前后的预售,一共定出去套商品房,每套定金一万块。毛坯房,每平米oo元,后来涨了一些,到了六千多。
这个项目,爸爸请了代运营的公司,那公司派出两个中层管理人员,一男一女,女的管事儿比较多,大家叫她周姐,男的名字我忘了,他不常来。
周姐在冬日里跟爸爸敲定了楼盘名字“东洲国际”,还有公司名字“倒周兴诚置业”。爸爸对此非常得意,我却觉得普普通通。
除了周姐,管事的还有个叫“燕子姐”的小阿姨,她是田叔叔的老婆,田叔叔则是爸爸请来帮忙的,但是他有没有股份,我至今都没搞清楚。因为有人说东洲国际和滨江一号全是我爸独资,占股oo。但也有人说,云水伯伯、王小斌、田叔叔都是兴诚置业的股东。
这些事儿轮不到我管,我只是上班,读书,混毕业实习证的。
东洲大道是条新路,宽阔非常,据牤牤说,这起码能并行八辆车,称之为“八版道”。它位于二桥北面的北面,这里全是开新区,碧桂园和节节升的新楼盘都在这边,还有很多类似东洲国际这种本地、外来野生投资商看中了这边,高中的时候我听爸爸说,这边还打算建设国家公园的,是倒周府未来的重点展区域。
不过现在,这里还有些荒凉,至少中午吃饭,就得订餐或者去很远的地方。
一开始的时候,周姐说订餐,结果订餐意见很难统一,最后我点了外卖,有的员工带饭上班,还有的开车出去吃。
快过年那段时间很多人来看房,有一天有只橘猫被人落下了,在售楼部盘旋不肯离开,放它出去,它也不走——毕竟外面冷嘛。
我就从自己的饭菜里选些骨头喂它,它倒是肯吃,但是总不让摸。我手一伸过去,它就要挠我。嗐
有员工说:“你那么喜欢这只猫,干脆收养它好了。”
我说:“那不行。收养一只猫要很多钱的。”
另一个员工就问了:“这猫又没主人,你领回去那能要钱呢?”
我说:“要打驱虫,狂犬疫苗,光是这些检查防疫就得花好几百。我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也没有条件养。”
她们就都笑起来。
头一个问话的员工就说:“那它没人要,等我下班,就把它抓回去煮了吃了。”
我立刻紧张道:“猫肉是酸的!不要吃猫!”
猫肉到底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老人都说猫肉是酸的,不能吃的。市场上也只有狗肉受欢迎,没听说过谁吃猫肉的。
第二天来上班,那只猫真的不见了。
我赶紧找到那个员工,她说她把猫抓回去吃了。
我非常不解,有点震惊和伤心,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位员工劝解我,说她没有吃,只是把猫带回去,送给父母养了。她那样说只是开玩笑的。
我觉得这样的玩笑真是无谓又恶心,从此能避免和她们接触,就避免和她们接触。反正我的工位也在二楼不下来也行。
但爸爸觉得不行。
他非要我下楼,还要我跟着学习,要去调研周边的市场,还要我学会管理。纵然我觉得做这些事有些别扭,但既然已经在这儿了,总要履行些工作职责。
正好燕子姐也是新来的,就跟着我一起去调研。
说是调研,也就是去其他的新楼盘,伪装成客户,套一套价格,拿点房型设计图片什么的——当然,这是销售亲手塞给我们的,不是我们偷拿的。
城北的新楼盘比较多,有的打“学府”“书院”等招牌,这是离学校比较近的。有的是背靠大公司,这种一般卖精装房,有样板间可以参观,价格比我们的毛坯房(每平米)高出两千左右。
燕子姐对这份工作热情满满,我也对这种“特务式”调查颇感新奇,倒是把倒周府南北都走了个遍。
正式开始预售那天,周姐请我们去一个音乐餐厅吃饭,我除了记得那里灯光五颜六色跟酒吧有点像之外,别的倒也不大记得了。吃完饭之后他们说晚上还要去哪里玩,我也不肯去,告辞回家了——当然是回大姑姑的酒店,因为牤牤在那里。
因为理解了牤牤的痛苦,我总是尽量纾解她心里的愁闷,还说些逗趣的话引她高兴,慢慢的,牤牤流泪的频率降低了很多。
甚至有时候还会送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等车。
今年的春节比较晚,路边的树才不管什么时候过年,气温到了,它们就开春了,长出了不少嫩绿的新芽。
临到过年放假的时候,周姐又请大家去吃火锅,不过这次的火锅是本地人开的,就在上关大桥附近。
路上周姐说了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你爸爸,元小东,你知道别人怎么说的吗?他在倒周府,那是黑白两道一踢两开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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