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织田君这样坦诚的好男人为数不多了,”我开玩笑得支起下巴,“干脆和你交往算了,反正在港口也好,那边也好能遇到正常男人的概率简直是0,织田君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人啊。”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织田作之助显然有些吃惊,思考半晌后诚恳得摇头,“但是——果然,恋爱之类的情感似乎并不适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噗哈哈……”我忍不住笑到捶桌,“你这么认真我反而会不好意思的啊喂!”
“嗯,我一直以为你更喜欢太宰的。”
“欸…有这么明显吗?”我趴在桌上戳着杯子里的果汁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先不说我,会在那个人身上产生喜欢别人之类的情感根本不可能吧。”
“不会的,”织田作之助难得反驳了我,“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深沉,但是那孩子也只是过于聪明罢了。”
说完他短促的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移到面前的特辣咖喱上,“大抵聪明的大脑能够看到的、预料到的总是要比常人更多,也正因如此才会长久的笼罩在被隔离世界之外的孤独中……”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他想不到的,”这种评价更让我觉得挫败,“织田君你都这么说了,能够产生喜欢这份感情的我妄图涉足他的世界岂不是显得更加可笑么。”
“椎名,”织田作之助侧目,突然提了个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会拒绝长久虚无的世界中突然生长出来的一株花吗。”
“……哈?”
“客人?客人!”老板的声音把思绪拉回现实,我抬头对他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再不吃就凉了,味道可是会打折扣的!”老板没在意我的走神贴心提示。
“好的。谢谢您。”
咖喱饭的味道很好,只是我在品尝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和以前相比少了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呢?直到吃完这份咖喱饭我都没能思考出结果。
我放下钱走出店门,回身望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店铺的外墙上还有几个较为明显的弹痕提醒人们曾经这里发生过的事故,然而就像这家店铺一样,无论历史留下什么样的痕迹,总会有新的事物来代替覆盖。
旧人像是被滚滚时光碾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除了尚且记得的人之外,其他的痕迹早就随着洪流一起消失。
织田作之助的墓地在临海的山坡上,这个位置倒是很符合他的个人风格。
“面朝大海么。”我抚摸着没有字的墓碑蓦地笑出声,“还真和我预料中的差不多。”
风经过海平面刮到这边夹杂着海潮的潮湿和途径灌木丛的清香,站在树荫下倒是一定程度上减弱了太阳炙热的温度。
“话说回来,这棵树还真是大,夏天能遮挡阳光,又能吹着海风看看四周的风景。真是的,”我屈起指尖敲击着墓碑,“你这家伙真是好命啊,不过即使过得这么舒服也请不要忘记那几个小鬼的功课,虽然我只是个便宜家庭教师,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始有终才像样么。”
空气仍然沉寂,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像在回应。
“现在的你一定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写自己终于想写的小说吧,光是想想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啊不过,我还是建议关于恋爱的情节还请你多勘察一些实际情况再下笔,空有理论写出来的东西可是不会打动人心的哦……”
我缓缓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来,把手掌摊开覆在墓碑上垂下去。
“……抱歉。”
——需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面对你的时候,我无从开口。
“织田作的话大概是不需要你的道歉的。”
我没有回头,任由清凉的风扫过额间的头发。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呢?”
“这样讲可能有些傲慢,但是我想,大概。”太宰治走到我身旁,低头垂望着墓碑,非常轻的笑了一声,“他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什么。”
“那个人就是会这样的,总是擅长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又会深切得因为自责而去做一些看起来很傻的举动。”
太宰治这样讲着,唇角柔和的弧度始终都没有变化。
“织田君其实才是最不适合呆在黑手党的人啊。”我感慨道,“当初如果能够更早一点发现就好了,更早一点的选择去正确的一方,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倘若以如果来作为开始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和现在一样。”
“这是你的感慨?”
“不,这是织田作曾经说的。”
“原来如此。”
他转了个身背倚着墓碑仰望着树顶,葱郁林间斑驳的缝隙洒下一点点光斑染在男人的脸庞显得明灭不定。
“假如更早一点发现这件事的话,那么他便不会加入黑手党,彼时我也不会和织田作相遇。在那之后或许每个人个道路都会或多或少得发生改变,像这样你我站在他面前能够平静谈话的日子也不复存在。”
“蝴蝶效应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的意思,”他抬手挡住过于浓烈的光线,“但其实我也会考虑过「如果」的事,似乎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能把当下讨厌的现实抹消掉换成心底期冀的那个结局,换取那么一点心理上的慰藉和幸福。”
“要是织田君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说希望你往前看,抛开过去这种话吧,”想到那个人会一脸认真地进行说教却用着完全不会让人讨厌的语气,我就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