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不知道该做什麽,以前在学校里度过的那麽多日日夜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镜子里,对面的杨琳开心得很克制,把衣服一件件从衣柜拿出来叠好,每一顶帽子也一一试戴,照镜子时雀跃地调整,最后哪个也舍不得割舍,悉数放进行李箱。
可能是许璟的模样看起来太灰败,让人觉得在她面前表现出高兴都是一种残忍。
“你要回家了?”许璟心想自己不会是心大到连期末考试也错过了吧。
刚从图书馆回来的严思敏推门而入,旁边还跟着隔壁寝室的一个女孩,两人很快悄声讨论起考研题目。
“不是回家,”杨琳撩了撩头发,靠在椅子上:“是包包的朋友要考察项目,不知道是要投资开连锁还是已经入股了去验收,总之是要找几个爱玩会玩的朋友去给点意见。”
杨琳原本以为比起自己始终融入不了圈子的窘迫,许璟至少算是个中心人物,这样一看,她倒是已经被边缘化了,还不如自己呢。
“怎麽,没人叫你一起去?”
许璟摇摇头,她没什麽兴趣,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你把包凡亮给睡了?”
杨琳就算心里再理智现实,一旦陷入热恋也是周身都要冒出些粉红泡泡的。包凡亮出手阔绰,连日来带她出入的场合都是清一色的高档,同行的人也个顶个的上流。
杨琳抿唇不语,表现出来的小儿女情态却替她做了回答。
许璟说:“你跟他玩玩可以,别当真,他这人浪得很。”
门口正在讲题的两人都擡起头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杨琳这段时间出尽了风头,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她咬了咬唇,发作道:“你要是嫉妒我就直说,别这麽酸溜溜的,不就是我混进去了,你被踢出来了心里不平衡了吗?你这性格,小秋哥看不上也正常。”
许璟看了她许久,无所谓道:“随便你,我就提醒你一下,到时候别哭。”
杨琳差点在她直愣愣的目光下没绷住,她看着许璟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明明两人的地位都该掉个了,拿捏人的事也该由自己来做才对。
杨琳给包凡亮拨去视频,故意娇滴滴地说:“你们都不叫人许璟一起去滑雪,她都不高兴了,在寝室给我摆脸色呢。”
许璟不耐烦地转身:“谁给你说我想去滑雪了?”
包凡亮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在那头深情呼唤许璟:“我以为你要照顾许叔叔,走不开,所以没叫你,别生气啊。想去就去,放松个一两天也不碍事。”
许璟还是拒绝,她闷声道:“我才不去,我没有这个閑心。”
许璟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把几本专业书也找了出来翻开。她将班级群和邮箱都打开,仔细查看了一遍,大致确定了毕业论文和答辩的内容。
许璟做好笔记走下楼,杨琳也提着箱子磕磕绊绊地站到了她身边。包凡亮早就等在了路边,他下车把箱子装进后备箱,对许璟擡了擡下巴:“你去哪,医院?”
许璟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快到正午,日头正晒,许璟眯起眼睛,问:“顺路吗,能不能捎我一程?”
许璟的车还滞留在郊区的林荫路上,就是开回来了她也没钱加油。
包凡亮很绅士地打开后排车门,语气夸张地说:“请——”
车刚啓动,许璟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在彻底闭上眼之前囫囵说了句话:“到医院了叫我。”
许璟累极了,与其说是沉沉睡去,倒不如说是晕过去的。等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的世界变成了茂密的树林和连绵的山路。
许璟揉了揉眼睛,忽然猛地坐直了上身。她的脖颈因长时间的蜷缩而酸胀不已,许璟的动作太大,“砰”地一声撞在了车梁上,总算引起了开车之人的注意。
包凡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醒了?”
许璟宛如一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她慌张地拍起车门,焦急道:“怎麽天都快黑了,几点了,这是哪里?”
“七点了,马上就到滑雪酒店。”包凡亮怕许璟急起来要去开车门,连忙靠边停下,转过头挤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到医院的时候我们叫过你,可你实在睡得太沉了,我们下午还去加了油吃了饭,把你一个人留在车里你都没醒。你妈妈还打过电话来,我帮你接了,你妈妈也同意了你跟我们一起……”
许璟的手放在车把上,外面是不见人烟的荒芜之地,连个路灯也没有,更被说班车了,就算是贸然下车她也回不去。
许璟的头还有些昏沉,她当然相信自己睡死了过去,可是……许璟瞥了一眼在副驾驶睡熟的杨琳,说:“你恐怕是为了讨好你的新女友,这才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吧。”
包凡亮被戳穿了也不恼,他嘿嘿笑了几声,说:“我目前可还在兴头上,你不要总欺负她了。”
包凡亮之所以跟杨琳在一起,原因很简单,他平时接触的稍微干净点的女人就两类,一类是许璟这样天天把他欺负着玩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另一类就是通过父母认识,有脑子有谋略的女人,那就更不会看上他。
杨琳虽然目的也不单纯,但至少有那麽几分真心,天天捧着崇拜着他,很能给人一种掌控感。
见说服了许璟,包凡亮很快再次发动汽车。
滑雪场海拔三千,山路蜿蜒而上,每往上走一点,空气就更刺骨一些。
山路行驶到后半程,已经能看见皑皑白雪,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