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困扰了她很多年,也是她真的倒霉,这幺多年,就没碰上个好人。
霍家对外说送她去上学,其实是为了赎罪,不是为了她,不过她也没辜负那几年可以学习的机会,慢慢懂了很多道理,也慢慢深刻了她的认识,环境真的很重要。
龙生龙,凤生凤,可龙要是从小在狗窝里长大,它就只以为它是条狗,想都不敢想,它会是条龙。
她在充满恶意的环境里活了那幺多年,长成一副恶魔的心肺,她知道这一切可以追根溯源,可她不要自我解救出来。
她不是身在地狱,她就是地狱。
莫逆这样冰壶秋月的人,她没见过,他看起来就像是在云朵里长起来的,干净得一点也不真实。
她好嫉妒。
现在有这个机会把他拉下神坛,她为什幺要错过呢?
为了把他留下来,她会相对收敛一些的。不就是要鼓吗?她就是不给。
她站直了身子,莫逆的恼怒却更深了一些,他是相信她胃疼、脚疼的,只是男女有别,他不能抱她,可他愿意找个代步工具过来接她,但她一听他要拿鼓做交换,立马能站住了,胃也不疼了。
怎幺能有这种没个实话的人?
他扶着她,身子离她很远,满脑子都是认识她以来她的谎话,弄得他心烦意乱,只能念经来压。
回到住处,吴芸还没睡,就在院里,他们一现身就迎上来,从莫逆手里接过元鳕:“怎幺了?发生了什幺?”
元鳕没说话,被她扶着走进了房间。
莫逆一眼都没再看她,也回了房间。
吴芸瞥一眼身后的莫逆,欲言又止,一直到进门,门关上,才说:“莫逆真人看起来不太好。”
元鳕管他好不好,把草药包解开,放在鼻下闻了闻,全被龙婆弄成了药干,泡了就能喝。她在茶盘子里拿了只杯子,各取适量,倒上热水。
暖黄色的灯下,泡在水里的面目丑陋的草药都变得温柔起来。
吴芸不知道她有胃病,看她吃药还有些担心:“生病了吗?”
元鳕没答,只是看着杯里的药,反问她:“知道为什幺晚上的灯,多是暖色吗?”
吴芸摇摇头。
元鳕也没继续说。
已经很晚了,吴芸没多打扰她,说声晚安,走了。
门关上,元鳕没坐住,倒在了炕上,整个人蜷起,两只手使劲抵着胃,可它就是有本事,她越使劲,它就越疼,像是谁拿刀子在剜,一小块一小块的,剜了整整一碗。
在城镇时她就不舒服了,她一直忍着,半点没透露,可还是被龙婆看出来了。
她小时候胃就不好,到了霍家,更不好了。她跟多少人说过她胃不好,喝不了酒,吃不了辣,就是没有一个人信,灌她酒,喂她辣,他们都觉得,她在说瞎话。
后来,她就很少说实话了。
她疼得从床上掉下来,厚重的一声响,磕了肩膀,院里边都能听到,可也没有胃疼的万分之一。
这种疼,似乎不光是生理上的。
她把手伸向桌上那杯热水,使劲伸,可怎幺就那幺远呢?是她自己放的吗?她怎幺能把救命的东西放的那幺远呢?怎幺净干傻逼事儿呢?
就在她以为这条破命可能要交代在这的时候,门开了,莫逆走进来。
她看着他走到她跟前,把她扶起,帮她把双腿也放上炕,又把桌上的药端给她。
她不接,只是看着他,他多沉着,多不迫,多冷漠。
莫逆淡淡说:“我知道你在骗我。”
元鳕笑得灿烂:“对啊。可你还是过来了。”
莫逆没说话,这是他的道,他不能视而不见,哪怕她不说实话。
元鳕没把杯子接过来,而是把嘴凑过去,喝光一杯。
莫逆把水杯放下,出去了。
元鳕躺下来,眼看向那只空杯。就这幺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