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霞所带的近身侍从并不多,十四人而已。凝碧阁绝对够住,至于那一千随军嘛,则是尽数驻扎在千荷馆外的空地之上。四面环绕,妍然一派别院之势。如此大规模的动静自然引得当地士绅无不侧目,纷纷交头接耳,静待日后大战,到底是这个不明原由被发配到南疆的明后笑到最后?还是倚着君侧正得宠的刘昭仪的徐靖元大展雄威?
到凤凰城那日已经是二月初八了,馆内女生大部分都赶往了京都参加恩科考试,余下廖廖几人不是年纪尚幼,就是有病在身。虽是官宦出身,但身份有别,从不敢到凝碧阁附近转悠。而明后在到江南后的前半个月,几乎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整日闲居室内逗弄太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分的恬淡自静。
正当大家以为明后真的别无所求,一片冰心时,诚嘉十一年的头一次桃花汛却是起潮了。涛涛江水冲毁了十数段早已经不堪使用的江堤,南江省作为临海入港的日江头源,受损最是严重,沿江一带十里之内田园尽毁,大批灾民是携家带口涌入凤凰城。这个草包徐靖元在那天却正兴致博发的参加栖凤轩的歌舞大会呢?
“娘娘?灾民已经涌到凤凰城东南两个城门,可守城之士却是接到徐靖元的命令,紧闭城门,拒不开关。”萍影几乎是满含恨意的吐怨回报。
佟霞轻轻笑笑,半眯凤眼说道:“摆驾东城门。”
千荷馆位于城中西南,欲往东城门需要直跨整个市区。城中东江大街上,栖凤轩的千红馆门前正举办那场别开生面的千歌魅舞大赛,几乎全城官宦士绅都挤在那里看热闹呢。去东门,最快捷的路必然会经过千红阁,但今天走起来怕是寸步难行,那里早已经被挤得人山人海了呢。
到底准备走哪条路呢?玉箫玉笛在服侍佟霞换好骑马装后,仍然一头雾水。而佟霞带着萍影、怡薰出得千荷馆后,一千御林军统领车成浩早已经点好五百兵将,整装待发。只是不知:“娘娘,请问路走何方?”
佟霞搬鞍上马,一扬马鞭直指城东,冷笑道:“快马奔往东城门,前队一百军士人人手中马鞭开道,手下无情,不分贵贱。”
一声令下,领头凤骑红鬃马是领先奔骑而来,萍影怡薰紧随其后,车成浩更是赶紧指挥五百军士,前队开道,后队拥围凤骑。五百号人一路狂奔,烟尘飞舞,步声雷动。车成浩训兵极有手段,即使在快步行进当中,步伐仍然一致,五百号人的飞踏之声还未行至东江大街,那雷鸣般的轰踏之声早已经掩过了千红阁前的靡靡之声,台前台后,街道左右楼宇内的人士无人讶异万分。正当所有的人都楞怔得反应不过神来时,五百御林军早已经在红鬃凤骑的带领下,冲进了东江大街。沿途观瞧的百姓士绅根本来不及躲闪,便已经是让一路铁骑,飞鞭马抽得七仰八歪了。
徐靖元家养的十八名舞妓正在台上献舞,大军一来,柱倒台榻,舞妓们鬼哭狼嚎、神魂俱消时,五百御林早已经是一路横行而过,直达东城之门。
守城备领听到风声,赶紧下来接驾,膝盖还未曾跪下,一道白光闪过,鲜红三尺,人头落地。如此让人理解不了的情况是吓得守城兵俑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这位皇后娘娘居然敢杀人呢?
佟霞手持挂血宝剑,冷道:“开城门!”
城外积荒百姓在关了三天不得入内后,早已经累饿到奄奄一息。城门突开,兴奋得赶紧是携家大小冲向城门,可黑压压的一队金铠铁士却是吓得这些难民在进门三米后,齐齐窝在门洞之内动也不敢动。
领军之人,一匹红骑,金黄服色,九羽凤冠,手中长剑上鲜血淋漓,俊颜冷冽,威严万丈。
看看眼前这帮无知难民,佟霞所说所作的只有一句话,一件事,那就是:“本后今日允许儿等进城,但事先说好约法三章。不入庙,不住街,不积巷。所住之地,早已为儿等想好,凡是门前灯笼上玄着金色穗带的地方,皆由儿等进入,所吃所用,皆取其内,不算犯法。但若伤人,定斩不饶,如同此头。”
一指地下,双目尚睁的城监之头。
恐怖之相,吓得难民们无不叩头如捣。一旗分令,兵俑散退,然后数千名难民如洪水般的冲进了城中寻找那个据说灯笼上挂着金色穗带的府弟,果然不一会儿城中就在七八处府邸门上看到了那样的穗带,不顾一切的冲入了其内,又吃又抢,狼籍乱纷一片。
徐靖元调兵欲抗,却不料明后早已经转驾巡抚衙门。一见徐靖元入府,二话不说,左卫金甲武士按在当院,金穗御剑,锋起头落。
这段历史最后被记载在了明光圣世史册之上,定名:“二首定城。”
治水记
那一天,被难民攻占的府地一共有八处。除却南江巡抚徐靖元家、河道陈之风家外,另有府尹莫涣景家、南江织造廉义家、盐道王南才家、御史林慕席家以及徐陈二人之泰山府弟。数千名难民拥挤入府后,自然是抢吃抢喝,夺财夺物,但却没有伤了一人一命。
这种状况,这八家人自然是怨气冲天,但是徐靖元的当场被砍却是吓得其它几家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三日后,从京城发下的圣旨内容更是吓死了凤凰城内所有的大小官员:“自明光圣世开世以来,祖制有定,后妃不得干政,但皇后却必以政权在身。此番遣后下江南,意图整治江南官场。可尔等却因牵系后宫,畏权俱政,实令朕失望之极。遂今日明旨相向。自旨到之后,江南六省军政之务皆交于明后统筹。如有再抗,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