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婆子还是熟人,从中间最大的马车里钻出来,小跑着冲到萧茸面前,扭着肥臀一屁股挤开车队头,满脸堆笑地说:“是的呢,六姑奶奶。”
“原来是王嬷嬷呀,你看着比三年前又胖了不少,更富态了。”萧茸扯了扯唇角说。
王嬷嬷面上的萧茸有一瞬间的凝滞,下意识地就想要如从前那般张口辱骂,却在对上了萧茸似笑非笑的眼睛,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哪里啊,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六姑奶奶的缘故。”王嬷嬷尴尬地挤出一抹微笑,继续想要跟着萧茸套近乎。
“是呢,我就纳闷,这都快四年了。自打我跟着夫君来到疆洲,就未曾收到家书,如何就突然给送了这么多东西?”
萧茸后退了几步,连婆婆一直跟在她身边,那双犀利地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王嬷嬷,唯恐她会对萧茸不利。
王嬷嬷感觉自己真不应该抢了这份差事。
六姑娘从前还在闺阁,被嫡母屡次称赞,其实王嬷嬷觉得她有点儿小家子气,胆怯萎缩。
哪知道自打嫁人了之后,她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还是那个人,还是熟悉的说话语气,就是感觉哪里都不一样了。
这会儿她倒是意识到了,萧茸那里是变了呀,她一直这样,不过是从前在闺阁,一切都拿捏在嫡母手中,只能藏拙保全自己罢了。
“这……六姑奶奶您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御史府都是您的母族。将来呀,您还是要仰仗娘家,您说呢?”王嬷嬷心说既然六姑娘不想维持表面和气,她有必要敲打一二。
萧茸闻言险些绷不住笑喷了,她也的确笑了,还特地审视地看了看王嬷嬷,看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萧茸这才轻哼一声说:“四年前指望不上,谈何以后?”
“六姑奶奶何意?这是要和御史府划清界限不成?您可要记得,人不可能永远富贵,都说人有旦夕祸福,六姑奶奶如此冰雪聪明,应该不需要老奴提点。”
王嬷嬷哼了哼,小蹄子,还敢再她面前装腔作势!
当初还在御史府的时候,也没见到她多么出挑,还真的是失算了。
“是呀,诚然,如王嬷嬷所言,人有旦夕祸福。”萧茸不软不硬地说:“父亲一向以清流自居,倘若四年前,他老人家但凡让小厮送一送我,也不至于有今日。”
“嬷嬷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不要紧。我记得,当时夫君遭了陛下厌弃,父亲便命人送了断亲书,言明从今往后,我萧茸不再是御史府的人,还说已经和族老们开祠堂,将我娘的牌位剔出,我的名字也从族谱上划掉了。”
“王嬷嬷回吧,这些东西我们一家子消受不起。还请你告知萧御史、萧夫人,有那个钻营的闲功夫,不如好好地教养子女!”语毕,萧茸就转身回了铺子里。
她就是故意把人拦在外面,也好广而告之,她如今不是御史府的人。
至于背后那些妄想从她娘家下手,算计什么的人,好叫他们趁早收心。
其实一开始听闻,萧御史这个渣爹竟然派人给她这个出嫁的庶出女送东西,萧茸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很快,她脑海里就浮现出,她和顾景、信儿一开始到疆洲的时候,缺衣少粮。
因为是贬谪,为了做足了功夫,也为了让荣王放心,他们只带了几十两碎银子。
这还是因为信儿刚满月,否则,只会更加囊中羞涩。
那个时候,在她需要娘家的艰难时刻,萧御史并没有雪中送炭,如今突然就想起了她这个女儿女婿,都说无利不起早,这是察觉到他们身上有什么可利用了。
不是萧茸瞧不起渣爹,实在是他常常自诩清贵之家,就算是坐在御史位置上,也没有干点实事,只知道瞪着牛眼参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