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将雨伞往门边一靠,昼川走进门,走到老苗身边东看看西看看——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老苗旁边的座位上……上次来时那里还没人坐的,现在上面已经摆满了东西,最显眼的是一个喝水杯,上面还放了个小盖儿,小盖儿上面站着个掀起自己下摆的果皮露出白色大根、笑得一脸邪恶的香蕉人卡通玩具摆件。
昼川:“……”
已经用自己聪明的脚趾头猜到这是谁的座位,男人顺手将她的椅子拉出来,扫了眼椅子上的猴子座垫……长腿一迈,大摇大摆地坐下,看向老苗,免去寒暄,直奔主题:“于姚昨天下午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这争《洛河神书》的校对权还有责编署名争得鸡飞狗跳?”
老苗大概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下,“啊”了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几秒后点点头:“对,今天其实我也正想找您说这事儿,是我们编辑部内部对这本书的校对出现了一些争执。”
男人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怎么说?”
老苗陪着笑脸,一改平日里怼初礼时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是这样的,《洛河神书》是我们元月社在非传统文学题材领域上进行的新尝试,上面给我们的压力很大,这本书一定是要卖好的……所以从校对开始就不能放松,一定是要有经验的编辑开始做——”
昼川:“哦?”
昼川伸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把玩放在杯盖上的那个邪恶香蕉人摆件。
老苗继续道:“我手上带着两个可以操作一校和三校的小编辑,一个是初礼你见过了;另外一个叫小鸟……其中小鸟已经有过出版校对经验,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想把这本书的一校和三校交给小鸟,初礼一听就不高兴了,非闹着这本书的校对权——”
昼川:“哦。”
老苗见昼川没表态,只是认真玩着那造型邪恶的香蕉人,立马开始唉声叹气做烦恼状:“大大倒是评评理啊,一个刚进来半个月不到、都还没转正的实习编辑,凭什么能负责起这么重要的项目呢?”
“说的也是啊?”昼川嗤笑了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啊!更何况小鸟和我老苗一直是老师的粉丝,从老师的处。女作《东方旖闻录》开始就特别崇拜您,”老苗说,“我有时候就在想啊,十七岁那年第一部作品就初露锋芒,被人们称作最有潜力的少年作家,十九岁已经有三部作品问世,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加入省作协,家中书香门第后继有人……老师,你莫不是天才啊!!!”
老苗最后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肺腑之言——
说实话,他也就是真心实意地拿昼川那华丽的履历表顺手拍个马屁而已……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偏偏这马屁就一手滑拍马撅子上了!
听完他的一番表白,男人原本摆弄小玩具的修长指尖忽然一顿——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掩去了茶色瞳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晦暗,他伸手,将那香蕉人端端正正地摆回茶壶盖上。
男人嗤笑一声,语含嘲讽:“书香门第,后继有人?”
像是仔细玩味了一番这话,男人抬起头,突然笑容收敛,话锋一转:“老苗,我书也出得不少了,各个出版社各型各色编辑也打过不少交道,我一直以为你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好像是谁签回来的书,谁就应该是这本书的责编啊?”
老苗一愣。
“然后从项目成立,到校对,到封面设计,到书本包装工艺最后到上市宣发,所有的程序应该都是由责编来负责完成的吧?”昼川勾起唇角,用眼角斜瞥一眼瞬间呆滞的老苗,“《洛河神书》责编是你吗?”
“……”
“我说是你了?”
“……”
“不是你你为什么那么自觉就开始分配后续工作负责人啊,这本书写的什么你看了吗?”
“……”
“老苗啊,这书合同在你这半个月没签下来,你手下那个小编辑用了多久?”昼川伸长了腿,微笑道,“三天。”
三天?不是前几天才……老苗瞪大了眼,昼川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人家小姑娘怕你面子拉不下,还特地打电话让我别揭穿合同那么快签下来了,给你挽尊呢,你怎么都不谢谢人家啊?还想把人家校对权都给抢了,这不好吧?”
闹不明白刚刚明明还和谐愉快的对话这么画风突然说变就变,眼前的大神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在老苗一脸风中凌乱中,昼川站了起来,拍拍衣袖上未干的水珠:“天才就免了,作协也是那群老头看在我家老头的面子上把我弄进去的……我昼川就是个三流快餐垃圾文作者——我家老头的原话啊……”
昼川话语一顿,想了想笑道:“不过作为一个写文佬的尊严还是有的,我有今天也是一个个字写出来的,谁要是指望着靠那些个歪门邪道的心思就坐我肩膀上一手遮天了,那可不行。”
男人脸上那微笑比阎王爷的微笑还可怕。
老苗:“……”
此时,听见昼川突然又语含嘲讽强调了什么“三流快餐垃圾文”之类的话,老苗突然想起了一些圈内没被证实的传言……说昼川和他老爸昼顾宣老先生——
在写文这方面看法并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