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数到几了?”吴国芳搂过朱婷婷,温声询问。
“1,2,3,5…”朱婷婷掰着手指头,还没数完,一群大人就笑起来,她疑惑抬头。
“重新数。”朱四严肃,板起脸训斥,“教你多少遍了?”
“1,2,3,4,5…”朱婷婷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不记得了,不敢抬头看爸爸,眼神左右转着,巴巴地看着妈妈。
“来,给你看,这个是‘1’,”朱三岔过孩子数数,手指蘸水,在桌上画了一横,并连续补上两横,“这是‘2’,这是‘3’,你现在讲,‘4’怎么写?”
朱婷婷犹疑,蘸水在三横下补了一横,众人笑声更大。
姑姐两人在娘家忙活五天,累到人矮两截。第六天晚饭后,朱三、朱四开着手扶拖拉机把姑姐俩送回镇上。
不等家里停当,妯娌三人收拾东西,去老姑姐家帮忙插秧,忙完后,吴国兰赶回娘家,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才将将把水稻插秧的事了结。卖粮的时候,吴国兰称重,轻了十来斤,不算多,肉眼可见,腿细了一圈,两家颧骨处塌皮严重,涂上厚厚的油膏,才少几分疼痛。
忙完了夏种,稍稍闲下来一些。朱成志托人到家传话,说,活多,老板不给放人,等秋天收稻,一定回去。吴国兰谢了来人,也没多说。忙完一茬,吴国兰杀只老母鸡,请他三爷、四爷家过户一起吃饭。
朱大在正堂,和朱老三、朱老四围在正桌打牌。两妯娌和吴国兰在前屋做饭,正堂厅内,男人抽着烟摸牌,屋内烟雾缭绕。
“他三爷还去北京呢?”秦玉芬问吴国芳。
“过两天就走,不去怎么办?小伟子念书也念不下去,到时候带媳妇也要钱,到时候张个嘴,等西北风喝。”吴国芳说起孩子,语气无奈。
“过三四个月,又要来家了。”吴国兰。
“来回车费都不少,坐火车要坐两天,来家讲,屁股都坐板得了。”吴国芳笑道,妯娌仨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小志子不来家的么?”
“老板说忙,捞不着来家。”
“哎哟,这个老板死坏的,收田还不给来家呢,没见过。”
“是这个话,收田还不人给人家去,明年找人问问,换一家子。”吴国兰万分同意。
三人从早到中午,近三个小时,炒了三个素菜,外加一个小荤,青椒炒鸡蛋。大荤是红烧肉,红烧大公鸡,鸡肉汤汁单舀出一勺,并烧瓜做道汤,用小火焖煮,汤汁融入菜瓜,绵密松软,入口即烂。
饭菜准备完毕,吴国兰先去正堂收拾大方桌,端走桌上的三只水碗、纸牌、花生,三兄弟撂下纸牌,加快抽烟的速度,在饭菜上桌前齐刷刷扔掉烟头。吴国兰布好菜,朱大热情招呼,拿着筷子比划:“来,吃吃吃,菜不多啊。”说罢,搛两鸡块,放进两兄弟碗里。
朱老四拿来家中的半瓶白酒,斟了两盅:“来,三哥,喝两口。”朱老四殷勤地递过去,朱老三也不推迟,浅抿一口,咂巴了一声。
“辛苦老三、老四家,话也不多说,我先喝一杯。”朱大没有喝酒,端起凉白开,一饮而尽。
两兄弟回敬道:“都是家里人,说这些见外。”三人敬完一轮,你来我往地劝菜,聊得酣畅淋漓。
“烟味大的,真不喜欢。”秦玉芬带着孩子在厨房吃饭。
“让他们在桌上吃去。”大盘子里堆着从桌上夹下来的,中间有几块鸡肉和排骨。
吴国兰特意留下两个鸡腿,夹一个放进朱婷婷碗中:“大婷子吃。”,又夹起另一个鸡腿对着吴国芳说道:“这个你搛给小伟子。”吴国芳接过。
几人在厨房吃得很快,饭后,吴国兰简单收拾碗筷,挑出鸡腿骨咬碎,嚼出骨髓。
“大姐牙是硬。”吴国芳笑道。
“骨髓有营养哦,脆骨吃吃,长骨头。”吴国兰嗯嗯应道,把骨头边角细嚼一遍,咽不下去的骨渣子吐出来,扫进泔水桶。
“就留他们吃去,我们歇一起子。”吴国芳坐下抻腿,“最近腰酸。黄个办礼,给我家大碗砸掉一个,也不赔,等我有时间问他家要。”
“黄个老二是怀了?”吴国兰心里五味杂陈。
“是的么,说秋天来家,家里养。”吴国芳。
“给他爹爹搀外来唷,烟气辣哄地。”吴国兰把朱老爹扶出来,在鸡汤里加菜瓜,给桌上添两次菜瓜汤,然后,坐在门槛上。盛夏酷暑,屋外浓荫遮天蔽日,心静下来后,热风吹在脸上,稍带一丝清凉。
还有三个多月。
“明个上街拾破烂啊?多少人讲,拾破烂有钱。一天有头十块钱。”吴国兰看着吴国芳,征询意见。
“行唻,等他三爷走得的。”吴国芳同意。
秦玉芬想想,也没拒绝,孩子上学,也是用钱的时候,三人商定,过两天一起去镇上。
眨眼到了第三日,三人带着麻袋,头裹毛巾,带上烙饼,天黑出门,天黑回来,整整一日,三人一共挣了五块钱。
吴国兰不是很满意,明个换条街,不能在乡镇府附近,那块地方,被人拾得干净。
第二日,吴国兰同二人起早出发,纸盒、包装盒、塑料瓶是最好的目标,三人沿着水泥大路为主线,偶见小胡同也进去走两步,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塑料瓶。
吴国兰看见一块木板,半米长宽,手指头的厚度。
看见她犹豫,吴国芳笑道:“嗳哟,卖不了,带家去也没得用,扛着还费劲呢。”
吴国兰不扔丢弃,到底给拎着。
临近中午,三人找了阴凉坐下,早已饥肠辘辘,一人两块烙饼,瞬间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