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中招考试取得第一名,祁雪英也动过不想让她继续上的念头,在中年妇女短浅的目光里,把她送进镇上的餐馆当服务员,比未来飞到陌生城市来的更有安全感。
最终让祁雪英改变主意,还是托了涂安乐的福,是六科成绩加起来不过百的涂安乐非闹着要上高中,而春雅高中主动提出无条件录取涂安乐后,才让祁雪英犹豫。
她也看出了祁雪英的迟疑,毕竟家徒四壁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她狠了狠心,声明姐弟两个在高中三年所有的一切开销,全由她一人承担,才成功让祁雪英在这件事上点了头。
在开学第一天,她就去申请了学校的勤工俭学,原本学校害怕耽误她学习,也知道她家的情况,主动提出减免她和涂安乐的一切开销。
但她哪有这么厚的脸皮,春雅高中已经为她打破原则录取涂安乐,怎么能一再得寸进尺。在她的强烈坚持下,学校才勉强同意她在课余时间兼职,而一旦成绩出现波动,兼职就必须停止。
一共三个兼职,早上清扫实验楼,中午在图书馆整理借阅图书的资料,晚自习后去超市摆放物品的陈列。
她的高中生涯几乎脚不离地,一秒掰成两秒都不够用,光是兼职和学习就有些吃力,哪还有什么精力在乎其他。
涂漫漫并没有觉得焦头烂额,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比起被强行剥夺掉未来,眼下的疲惫显然不值一提。
她在奔向餐厅的人潮里逆流,低着头吃着煎包,对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脚下生风,生怕打扫时间不够用。
实验楼一共有六楼,除了台阶和走廊外,天台无疑是重灾区。
已然发展成逃课圣地的天台,不知觉成为了娱乐场所,各种瓜皮果屑遍布一地,打扫起来相当费功夫。
涂漫漫爬到了六楼,看着满地的垃圾,耸肩叹了一口气。
之前习惯了高强度的生活,她应付起来完全得心应手,而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十七岁,再加上也算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重新面对时,都有些佩服之前的自己眼都不眨的坚持了三年。
“啊,这垃圾桶不都在这里?怎么每个人都像是不长眼一样?多大的人了还乱丢垃圾?比起高考,我看重新去幼儿园学会不乱丢垃圾更迫切。”
涂漫漫在短暂的一年工作中,只学会了“放过自己,指责他人”一条生存之道,她一口气吐槽完,将最后一个煎包塞进嘴里,掂着扫把朝着最里侧走。
“我以前也没觉得天台这么大过?”她嘴里吃着东西,自言自语的抱怨声听起来很是含糊:“这些苦我一受就是三年,我可真是个天才受气包,涂安乐那家伙倒是心安理得过了几年好日子,但既然重来一次,这些好日子以后可不长……啊咳!!!!”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人没有防备。
涂漫漫被吓得噎了一下,因吃惊而瞪大的双眼,随着剧烈的咳嗽眯成一条缝。她越咳越严重,没几秒,弯着腰捂着胸口,企图缓解肺里涌上来的那股冲劲。
咳了半分钟,她艰难地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出现一罐可乐。她没接,很想去看对面的表情,奈何咳嗽过于严重,眼底的场景都是虚影,模糊成一片。
“新的,拿着,喝下去缓缓。”看着涂漫漫没有接过去的打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在这里出了事,我到时候可说不清。”
涂漫漫犹豫了下,才眼睛一闭,接过已打开口的可乐罐,抿了一小口,将卡在嗓子的煎包送到胃里。
她缓过来劲后,脸涨的通红,很难说清是呛的还是羞的。她思绪混乱,伸手将可乐罐递过去,还顺带了一句:“谢谢。”
陈一归坐在地上,右手扶着地,微仰着头看她。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在看她还回来的可乐罐后,眼角一挑,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呃。”涂漫漫脑回路短路,楞了几秒,干笑着又收回来:“我喝,喝过了,不好意思,那回来还你钱。”
陈一归也不客气:“什么时候?”
涂漫漫傻了眼,反应过来马上回道:“中午?”
陈一归没说话。
涂漫漫根本猜不透这人,又试探提早了时间点:“那,第一节课下课?”
陈一归这会有了反应:“嗯。”
天台上安静到能听到呼吸声,两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因子。
涂漫漫抓耳挠腮,都快退化成猴了,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干巴巴笑了两声,看着陈一归面前的小桌子上的肯德基套餐,硬着头皮硬说了一句话:“那你,你先吃,不打扰了。”
不打扰了,开始打扫。
涂漫漫一手捏着只喝了一小口了可乐罐,一手拿着扫把,即使再努力也忽视不掉身后那一大块活物。
那可不是普通人,那是陈一归,是焦点中心,在五年后在娱乐圈一鸣惊人的现象级明星。
与记忆发生严重偏差,这一幕在过去没有出现过。
涂漫漫扫着地,大脑急速转动着。
天台只是逃课的高频场所,在饭间和课间这种时间节点,几乎没人踏足。她打扫卫生时鲜少碰到人,也就是陈一归转学后,偶尔来天台上像这样躺着,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两人虽然是邻居,也几乎没说过话,在学校都默认不认识对方。
按照正常轨迹,陈一归不会在天台上吃肯德基,她也不会接过那瓶可乐,别说言语交流,两人都不会有眼神交流。
涂漫漫在进行头脑风暴,没留神,扫把就和陈一归的限量版鞋子发生了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