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年,吐字不再是一板一眼,反而夹带着撒娇的错觉,轻轻启唇就轻易让人丢了魂。
涂漫漫艰难吞咽着不存在的口水,手背在后面,不自觉扶上后面的白墙。墙砖的凉意穿透皮肤,让她混沌的大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她缓了口气,露出看见猎手一般的困兽眼神:“我,我,我血比较热。”
“那正好。”陈一归好似对当下的游戏上了瘾:“我体寒。”
怦,怦,怦——
涂漫漫耳边都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无意识咬了下唇,像是被人下了蛊,她的眼神连躲闪都没了力气,直勾勾看着那张曾几何时只能隔着屏幕的脸。
虚幻和现实再次交迭更替,她的眼神朦胧,直至陈一归挥动的手在眼前来回摆动数下,她的意识才被拉了回来。
“回过神了?”陈一归嘴角的笑意散去,那张寡淡的脸又让人有些距离感:“开个玩笑,小七老师,应该不会介意吧?”
涂漫漫抬起手指,小拇指不自觉在下巴上挠了两下:“你刚才那样,我不太适应。”
陈一归听出话里的拒绝意识:“我以后注意,小七老师。”
本就是同学间的玩笑,一本正经地道歉无声间让两人的关系泾渭分明,可偏偏末尾后的那句小七老师,配上陈一归平日就不茍言笑的脸,反倒消弭了所有的违和感。
涂漫漫咬着下唇,不知再说些什么。
正巧上课铃声响起,她看着陈一归拿出课本,也偏过头,庆幸不用再琢磨怎么回应。
——
午后,图书室。
涂漫漫垫着脚尖将归还的书籍放置到书架第五层,摇摇晃晃正要把书推进去时,头上多出一只轻而易举将书从她的手指抽走。
书本轻而易举回到原本的位置。
她晃了下身,歪着头朝后望去。
不出所料是陈一归。
奇怪,却也不奇怪。
“怎么了?”涂漫漫压低声音,早饭是和陈一归一起吃的,并且是陈一归付的钱。
陈一归摇了摇手里的卷子:“有道题不理解。”
涂漫漫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意思:“你去那边等我。”
陈一归挑了下眉,朝着涂漫漫手指的方向走去。
望着陈一归的背影,涂漫漫轻轻叹了一口气,余光一瞥就看到角落旁边注视着这里一举一动的目光。
哪怕重来一次,有些事仿佛也避无可避,比如谣言。
因自卑在表彰大会上,泄愤似的与陈一归划清界限的回忆还历历在目,而现状仿佛又走到了当初那一步。
只不过,这次暗恋者与被暗恋者交换,传言变成了“陈一归喜欢上涂漫漫”的版本。
从推车上拿起一本书,她对应着编号,麻木地放到原本的位置,双目放空,显然陷入了苦思。
“涂漫漫暗恋陈一归”尚且还有情可原,而“陈一归暗恋涂漫漫”实在是荒唐至极。
涂漫漫想不出谣言是从哪个嘴巴里传出来,从陈一归和她成为同桌之后,愈演愈烈,最终在两人一起吃早饭的冲击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知道陈一归对谣言是否有所耳闻,也不知道陈一归知道之后是反感还是一笑了之,可无论情况是哪种,她都要找到传出谣言的源头,哪怕无济于事也总得为自己辩解一番。
晚自习后的便利店,堪比国定假期时的热门旅游景点,人挨着人,几乎没什么下脚的空。
同学们只能顺着人流的方向,艰难的从货架上拿到自己的目标,而后任由着人潮将自己带到收银台。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涂漫漫拿着薯条放在对应的货架上,耳边是清冷少年音让枯燥的文言文都变得生动起来,只是她无心欣赏,无数道探究的眼睛集中到她身上,让她变得无所适从。
等到远离人群,走到仓库时,她才回头看陈一归,隐晦地提醒:“陈同学,我现在正在工作,学习真的不急这十分钟。”
陈一归停下背诵:“小七老师,影响到你工作了吗?非常抱歉,我以为我只占用了你的耳朵,没想到这样会对你造成困扰。”
听着诚恳的说辞,涂漫漫又想起高昂的补习费,哪还有半点怨念,语气软和下来:“也说不上困扰,我只是觉得学习不是一时的事情,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还有一个周就要考试了,我有点紧张。”陈一归拧起了眉:“都怪我之前,荒废了太多了功课,才只能像这样临时抱佛脚。”
涂漫漫抿了下唇:“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看着陈一归疑惑的表情,她又补了一句:“这次一定要考好。”
她所认识的陈一归,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明星时期,陈一归的态度都是置身事外,拼尽全力这个词和他格格不入。
除了特殊原因,她想不到陈一归如此在意成绩的理由。
陈一归犹疑了几秒,紧接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转个身:“为了缓和我和我爸的紧张的关系。”
“我一直都不是他的骄傲。”他的声音与平时平添几分落寞:“在我爸的眼里,我哥是最完美的存在,而我只是个失败品,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是让他闭口不谈的污点。”
涂漫漫的眸子里盛满了诧异。在她的印象里,陈一归如此肆意张扬的人应该生活在一个相对宽松的家庭里,她更没想到哪怕在高知的家庭里也是这般在意成绩。
陈一归的声音继续:“我爸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次期末考试如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就不让我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