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为应酬的好手,半点都不得罪人,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说的,黑的说成白的。
便是那些白走一趟的,周慈青也没叫他们败兴而归,还说日后总有合作机会,又送了礼,总归是做得面面俱到。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做人做事留一线,多数来此的商人皆是接纳了周慈青的好意,春风满面离去。
苏知乐在旁瞧得啧啧称奇:“我观这一遭,后面还真是有的学!”
周慈青但笑不语。
幸得这酒不醉人,便是连饮了几壶周慈青也未曾醉倒。只他双腮镀上了红,眼中也有些氤氲,呼出来的热气也是微醺。
苏知乐提议:“不若找家客栈躺一躺,再饮些醒酒汤。”
周慈青婉言谢绝,他又奇道:“你家中竟未在县城里置办个宅子么?”
苏知乐颇有些不自在,还是解释:“本是打算今岁在县城里买上一套三进的大宅子,可那钱被我给打了水漂。一来二去的,此事便暂且搁置了。”
况且他们乡下那宅子又大又奢华,且富丽堂皇的,比县里太爷们都住得好,又何苦非去挤那县城里的小屋子,委屈了自家呢。
若是想来县城,骑上马,或是坐了马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左右都便宜,也就不再麻烦。
周慈青颔首:“再去巡视一下店中,瞧瞧坊里如何。”
苏知乐看他还有精力忙来忙去,面上讶然,心内佩服,连忙道:“好嘞,您请。”
周慈青懒得理他那活宝样。
这般巡视了一个时辰,倒是没发现什么坏事。
他又道:“去造纸那个工坊瞧瞧,如今入了春,营造应是早该开始了。”
苏知乐也并非对造纸的工艺一知半解,他心里亦是门清,晓得就该趁刚入了春酒忙活,免得耽搁了事。
周慈青跟着他一同去了造纸工坊。
自打苏家将所有人、财还有物皆投入在脂粉店铺里,他们这造纸工坊便萧条了许多。
人手亦是如此,都去脂粉坊忙活了。
脂粉坊可是吞金巨兽,人手是稀缺的,苏家还在县城里贴了告示,找来不少帮工去。
可苏家却也不是要将造纸坊弃之不顾,造纸匠人仍在忙碌,只是瞧着有几分凄凉。
见到苏知乐这位东家,他也道了声问好,只那眉眼间都透着散不去的悲愁。
周慈青站了出来,对这位年纪尚在而立的匠人道:“大郎君,想不想让你造出的纸传遍大江南北?”
那匠人顾不得哀愁,用吃惊的目光瞧他:“公子这话乃是何意?”
若不是周慈青乃苏知乐带来的人,且他穿着打扮,通身气度皆非寻常人,只怕匠人要将他误认做事哪里来的癫狂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