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青也是这般想的,端午节当天,他就打算跟吴长庚溜溜达达去逛着玩儿。辛苦了半年之久,如何能不歇着玩耍一番呢。
他们这两日包的粽子也都煮好了,待到端午节当日便可热好了吃。有那白粽,肉粽,咸蛋黄粽,火腿粽,此外倒没再做任何复杂的了。
周慈青对这些粽子都接受良好,吴长庚却不是样样都能吃的,诸如那些咸蛋黄粽,火腿粽他是吃不下的。
好在他们自己吃,一样本就没做多少个,尝尝味儿却是不差的,不会浪费了。
端午当日如期而至。
周慈青和吴长庚早早起来忙活了,先是将屋里的牲畜喂了,又托了几个村里的小子在午时帮忙喂喂,给了些近来流行的糕点为报酬,便拾掇拾掇出门去。
今日的县城倒是有些空旷呢,人都往外城那条河聚拢,哪里会留在城里边。
路上巧遇吴三哥一家,看他们在今日竟也没闲下来,而是卖起了自家做的饮子。
张嫂子要在放假时还忙着营生赚钱,主家自是无话可说,也不至于还拦着。
周慈青还过去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这回是定要放了钱便走的,绝不占半分便宜。
这张嫂子剁了脚,拦也拦不住他。
吴三哥啧啧两声:“竟和这长庚一个模样。”
周慈青还不知晓呢,他和吴长庚游览得正高兴。再后面就是往那县城里的河边钻,如今大半个县城的人都在这。
沿河处的酒楼里客似云来,寻常百姓却是直接趴在那木栏杆处,探头探脑地往大河上看。
新来那位杨县令是个极负责的,安排了衙役巡逻守着。他们敲锣打鼓地提醒县里的人注意周全,还要看好自家孩子,千万不要被那可恨的拍花子拍了去。
自有人间烟火气。
周慈青恍惚间有种在此地落到实处之感。
这时县令说了望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乐业之类的话,举行的划龙舟赛事便开始了。
周慈青打眼瞧的却和城中百姓不一样,他是经历过后世比这还要红火热闹的划龙舟,倒不像那些小孩和平日里没什么乐趣的大人这样激动。
他只是去看吴长庚,见这人眼也不眨地看那些龙舟上划水的大汉,看他们去争当魁首,勇夺第一。
他便说:“长庚哥,你若是觉着有意思,怎么不亲自下场?”
若是他这体格去县城里报了名,杨县令指定会让他上场的。
吴长庚微愣,他摇头:“我并非是觉着划龙舟有趣,不过是走了神而已。倘若是跟在意的人一块待着,便是干什么都有些趣味。”
若是往常周慈青还不会多想,可他心里早已生了疑,听着吴长庚这话,面皮都微微泛起了红。
如若吴长庚只是将他当了好兄弟,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是太过污糟?愧对他们之间纯洁的兄弟情。
周慈青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想全都抛在脑后,同吴长庚说:“长庚哥说的是了,划龙舟争魁首讲的也是个热闹。若是孤零零的一人倒也没趣儿,还是得叫人陪着才好。”
吴长庚:“你说的不错,往常都是我一人过着。只是今年你来了,我才没有那么孤单。且自打你来了,我的日子也比之前过得好上不少。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原是不信的。如今冷眼看来,竟是果真不错。”
“那也是你有这善心,诚心去救人才能有这造化。”周慈青嘴儿甜,继续同他讲:“以后我们的日子还会越过越好呢,我想着要长长久久地跟着长庚哥过日子。”
他心里是庆幸的,初到这个世界便遇上了吴长庚这样的好人,这才救下他一条性命。否则他早就在刚来这世上之时一命呜呼了,还何谈以后。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会寂寞无聊,再不然总会哀愁幽怨,却不想在吴长庚的日日陪伴下,倒也能得些趣。
吴长庚心里也是微动。
他嘴唇蠕动着,开合之间已然是说了一长串话。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是哪一队的龙舟抢先争到榜首,人群里霎时间迸发出激烈的叫喊声、喝彩声,倒是像油锅噼里啪擦炸了,相当热闹。
待众人安静下去,周慈青把脑袋低下,凑过去问吴长庚:“长庚哥,你方才说了什么?”
二人是靠得极近的,近到了吴长庚还能看清楚周慈青面颊上白软的绒毛,玉白的耳朵,还有那一截细瘦的脖颈,跟天鹅颈似的。脆弱易折。
周慈青也恍然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得太拢,绵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滚烫的,立时便激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把自己拉开了些,羞得双腮已是红得不行。
却又听得吴长庚说:“无甚要紧事,不必多想。”
周慈青还恍恍惚惚着呢,听了这话也没深想。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周慈青同苏知乐他们家开的店俨然走向了正轨,他现在是躺着便能赚钱。
如今正是可以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了,且还能去县城里相看几套宅子,不到冬日就可搬进去住着。
可到底是过过没钱的日子,家中还是节俭。
周慈青他又碰上过让人眼红的遭遇,寻思着还是得闷声发大财,又不是特别大富大贵,何必招摇撞市惹人厌呢。
宅子的事不怎么急,他还得把家里头的牲畜养大了才安的下心。若是住了那县城里,还没养大的鸡鸭鹅,他的猪羊都得宰了,哪里舍得。
且日日都要锻炼身子骨,同吴长庚一并入这山头打猎,这样快活神仙的日子周慈青还未曾过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