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容却只将目光放在赖宝瑜身上,弯了弯唇角道:“府中景致动人,我头一回到此,瞧着瞧着竟是迷了路,这才走到此处来了。”
“当真如此么?”赖宝瑜显然并非那样容易糊弄之人。
见她质疑,江奉容神色未变,反而佯装好奇地往赖宝瑜身后望去,“赖小姐怎地带了仆从过来,这是在寻什么人吗?”
赖宝瑜神色一顿,然后才勉强道:“寻一个偷窃了府中财物的婢子罢了。”
江奉容颔首,“原来如此。”
又道:“眼下府中赏花宴还不曾结束,赖小姐何必费心在这种小事上……”
她这便是想劝着赖宝瑜姐弟离开了,只是赖宝瑜一心记着谢嘉莹之事,怎会愿意就此罢休。
虽不曾从江奉容言行中瞧出不对劲来,可她出现在此处到底古怪,所以上前一步便将目光放在那处假山上,道:“那婢子方才正瞧着往这边过来了,若是此时走了,倒是让那婢子有了逃脱之机,再惊扰了园中客人就不好了。”
江奉容见她脚步竟要往假山后边走去,心不由得揪紧,神色却还是如常,抿唇笑道:“说来,前头我走过西厢房时,倒是遇上了谢小姐……”
听她提及谢嘉莹,赖宝松神色一变,顾不上伪装便直接向前一步问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赖宝瑜眼中亦有诧异,只是转瞬就尽数被掩下,解释道:“谢妹妹不擅饮酒,只饮了几口桃花酒便醉得不省人事,阿弟只是担心谢妹妹罢了。”
赖宝松大约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却只闭了嘴,那双有些阴鸷的眸子依旧死死盯着江奉容。
好似若是她不曾给出他想要的答复便要将她杀了才能泄愤。
江奉容皱眉作思忖状,“方才见她时瞧着脚步确实有些虚浮……”
说到此处,她方才好似意识到什么,语气担忧道:“既是如此,赖小姐可得将人寻回来才成,谢小姐醉了酒,独身一人如何能行?”
又伸手指向假山的另一边,道:“若我不曾记错,人应当是往那处去了,赖小姐既是正好带了人过来,还是应当尽快过去瞧瞧。”
赖宝松一听完这话,全然不曾思索便转身要往江奉容所指的方向走去,可却被赖宝瑜出声拦下,“先等等。”
赖宝松一脸不耐地停了脚步,见她往江奉容身后瞧了几眼,忽地道:“这处瞧着倒是蔽身的好地儿。”
江奉容对上她的目光,身子不由微微僵住,几息之间,江奉容无法洞察眼前人的心思,可她依旧压下不安心绪,淡淡道:“我方才便从那处过来,也不曾瞧见赖小姐所说的那个婢子,那婢子恐怕已经逃出了这园子也未可知。”
“姐姐何必再管什么婢子?”赖宝松因着有外人在,言语之间已是收敛许多,只是那面上的嫌弃之色依旧不曾掩藏,“眼下先去将谢小姐寻着才是要紧事……”
赖宝松正说着,赖宝瑜却径自抬步往假山后走去。
那假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寻了匠人雕琢而成,为求观赏性,将这成片山石雕作各种姿态,江奉容身后的那片假山被修作弧状,斑驳的山石微微向里间圈起,确实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只是赖宝瑜再往前走两步,便就能瞧见那抹鹅黄色裙角了。
而她依旧脚步未停。
江奉容立于原地,神色也一如方才平静,只是她听着赖宝瑜脚步掠过杂草发出的窸窣声响,明明是渐行渐远的步子,可发出的声响却越来越刺耳。
到了最后,那种声音仿佛就正好落在她耳边,尖锐地几乎能将她的耳膜贯穿。
她原本白皙的脸好似愈发苍白了,笔直的身形也几乎摇摇欲坠。
在赖宝瑜迈出最后一步的前一瞬,江奉容还是快步走上前将她拦下。
“江小姐这是何意?”赖宝瑜盯着眼前人,她如今的动作几乎让赖宝瑜的猜测得了验证,“难道这后边,当真藏了人?”
赖宝松即便如何迟钝,此时也已经觉察出不对来了。
他可不会像赖宝瑜一般有兴致与江奉容多言,只大步往谢嘉莹蔽身处走去,显然是一心想着尽快将人揪出来。
赖宝松如此急切倒也正常,毕竟此番赖宝瑜既然已经对谢嘉莹动了手,此事便已没了回头路,若是不成,赖家的下场只会更糟。
江奉容眼见他步步走近,并非不想阻拦,只是除却赖宝瑜姐弟,他们带来的两个仆从亦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孤身一人,如何能应对?
时至此刻,她已是身临绝境。
而正在此刻,假山后一道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四下寂静中,她的声音就好似砸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惊起一阵涟漪来。
赖宝瑜神色几度变幻,最终换上了满面笑意,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可算将谢妹妹寻着了,妹妹醉了酒,我方才将你搀去西厢房歇下,一转头却不见了人,可当真将姐姐吓坏了。”
赖宝松一言不发的站立与一旁,面色显然不算太好。
谢嘉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道:“我如今已是无恙了。”
赖宝瑜心思细腻,自然觉察出此时的谢嘉莹比之之前与自己生分不少,可也不能直言,只能依旧维持着方才那有些僵硬的笑意道:“既是如此,那不如还是回前院……”
“不必。”赖宝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嘉莹打断,她看向一旁江奉容道:“我与江小姐再四处逛逛,不急着回去。”
谢嘉莹身份贵重,原来对这赖宝瑜便是有些看不上的,只是后边赖宝瑜费了不少心思讨好,渐渐地谢嘉莹才算愿意给她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