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容从她手中接过书信,拆开时手却又些微微发颤,她不知里边会是何种消息,亦不敢细想。
可到底将那书信展开,里边依旧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江奉容定了定心神,这才瞧清楚上边所写。
兄长化险为夷,于明日归家。
江奉容将这句话反复瞧了好几遍,确定自己不曾瞧错才向芸青问道:“我睡了几日了?”
“足足两日。”芸青道:“这两日,小姐睡得极沉,怎地都醒不过来,实在是累坏了。”
江奉容攥紧那书信,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涌上心间,顷刻便将数日以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消解,她唇边终于有了笑意,“他回来了。”
芸青一怔,而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满脸喜色道:“谢小将军,已经平安回来了?”
“是。”江奉容笑着道:“信上说明日便回,但这信是两日前送来的,算算日子,应当是昨日便到了。”
说罢,她一边起身下榻,一边吩咐道:“我们快收拾收拾东西,去一趟谢府。”
芸青知晓她现下记挂着谢行玉,定是不肯再耽误时间的,可心底却还是担心她的伤势,“小姐,您身上的伤还不曾痊愈,当真今日便要赶去见那谢小将军吗?”
江奉容在芸青面前来回走了几步,道:“你瞧,那些个细碎的小伤我这会儿已经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实则并非如此。
她只不过走了几步,就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乎是从骨头缝里钻出的痛意,可她向来是最擅长忍耐的,从前能瞒得过宫中那些人,现在自然也能瞒过芸青。
二人收拾了东西,向一直照料他们的小沙弥道了别之后便乘着马车往回赶。
等到了谢府门口时,天边晚霞初起,艳烈的颜色一点点铺陈开来。
江奉容在下马车之前没忘记叫住芸青,向她叮嘱道:“这几日在隐山寺之中发生的事儿就不必与他提及了。”
芸青明白江奉容的意思,却还是迟疑道:“小姐身上的伤原本就是为了谢小将军受的,怎能瞒了他?”
“何必让他再平白担忧。”江奉容摇头道:“他从那处九死一生回来,所受之苦比之我要多上千万倍,眼下还能再见,就已经很好了。”
芸青只得点了头,“既然小姐都如此说了,那奴婢自然是不会多言的。”
江奉容见她应下这才掀帘子下了马车,却恰好瞧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江奉容辨出那马车上边刻着的谢家图纹,心下想着里间莫不是谢嘉莹?
于是走上前,念着要向她道个谢。
毕竟若非谢嘉莹及时向自个传来消息,她不会知晓谢行玉遇难,如今谢行玉平安归来,她也无从知晓。
可那车帘掀开,竟是谢行玉迈步走了下来。
江奉容立于那处,看着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就这般出现在眼前,她眼底一阵酸涩,正欲开口唤他,可下一刻,她却瞧见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
正在江奉容怔愣之时,谢行玉却先瞧见了她。
几乎全然不曾迟疑,他撇下了身后的青衣女子,快步往江奉容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面前,江奉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谢行玉却先将她拥入了怀中,他的声音伴着清冽的气味在她耳边响起,“阿容,我当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奉容的心瞬间便软了下来,她轻拍着谢行玉的后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谢行玉用力地点点头,又道:“昨夜我入宫诉职,还不曾提及我们二人的婚事呢,陛下却主动为我们赐下了婚期,说是三个月后的七月十二是个不错的日子,最宜嫁娶。”
“阿容,这下没有人再能阻拦我们了。”
江奉容虽一早便只道圣人会为他们二人择选婚期,可如今得知此事已然定下,自然也觉得高兴。
只是此时正好瞧着那青衣女子走上前来,神色有些怯懦的站立于一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手中拿满了东西的小厮。
江奉容看出那女子好似是在等谢行玉,便推了推他的肩膀,道:“这位姑娘是……怎地也不介绍介绍?”
她虽统共也不曾来过谢府几回,但谢府中的那些人她还是识得得,这女子确实是个生面孔,想来并非是谢府中人。
谢行玉这才依依不舍地将江奉容松开,而后转眸看向那青衣女子,道:“我在秦川城被匪徒算计,意外跌落悬崖,是她救了我。”
江奉容听得这话,心底自然感激。
又听谢行玉接着道:“她无父无母,乃一介孤女,连自个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名字是唤作阿嫣的。”
谢行玉的话说得直白,阿嫣听着,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仿佛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江奉容瞪了谢行玉一眼,而后走到阿嫣跟前,还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她却先对着江奉容跪了下来,磕磕巴巴道:“见……见过小姐。”
她一开口便带着极为浓重的乡音,对于江奉容这一直生活在上京的人来说,确实会有些怪异。
但她什么也不曾说,只将眼前的人搀扶起来,“阿嫣姑娘,我并非是什么尊贵的小姐,我的父母双亲早已亡故,说来,我们是一样的。”
阿嫣一愣,显然未曾想过江奉容会这样说。
“再者。”江奉容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道:“你救了我的未婚夫一命,即便要行礼,也应当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说完,江奉容便当真认真地对着阿嫣行了一礼,“多谢阿嫣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