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曙微对傅才瑾不是特别熟悉,平时除了工作之余,顶多算得上是点头之交,此时重逢,除了一点知道认识人还活着的小小惊喜之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有些词穷。
她坐起身,要说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感觉都不适合问出口。比如“我们以为你死了”、“你当初要做的事做完了?”、“你怎么没回过消息?”之类,总感觉问了反而会陷入尴尬。
反而是傅才瑾主动道:“当时我赶着去幼儿园接我小侄女,可惜没找到她。幼儿园乱成一团,我看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
姜曙微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定还活着”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虚伪和无力,绞尽脑汁半天只发出一个音节:“……啊。”
“……我只能祈祷是有好心人把她接走了,我在附近也没看到穿着她衣服的小丧尸。”
“……嗯。”
两人陷入沉默。
在队伍决定散伙之后,他们找了个偏僻但安全的地方停下车分物资,许多人都趁这个机会给家里打电话,确认家人的安全。
姜曙微,也不例外。
不过她的两通电话都没能接通,一个提示空号,另一个在响了几声后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
那对夫妻,或者说她生理学上的父母,在她高考结束后立刻掏出了离婚证,留下了那套房子的房本后,分别各自再婚。
没有人问她考得如何,他们关心的只有,“我们每个月会给你打生活费,没有急事不要来找我们。”
所有的奢望都被这两通没能接通的电话击碎。
姜曙微摇摇头,把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现在想这些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影响情绪。
傅才瑾的谈兴似乎没有被她看起来冷淡的反应影响,他安静了几秒,又问:“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这里怎么样?”
“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姜曙微想了想,意识到傅才瑾想要她介绍一下这个营地,可她自打来了这里,很快就被分到外勤小队里,一开始基本上要每天都跟着队伍出去寻找物资,最近终于好些,不用每天出任务,但也还没来得及在营地中逛过。
她干巴巴地介绍了几处她知道的情况,又含糊地说了点营地的规矩,比如在食堂吃的大锅饭、早上要排队领一天的用水之类。
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这一次出勤,身上的汗出了又干,又出汗又干,此刻皮肤表层的黏腻感有些无法忽视,她想洗澡。
不由得叹了口气:“就是洗澡太不方便了,水又不够,只能从牙缝里省。都不能算是洗澡,顶多就是擦拭。”
“营地里设施呢?这里是别墅区,很多别墅应该自带发电机和水循环系统吧。”
“别提了,别墅的水电资源只有营地核心少数那些人能用,我就一个普通小队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外面的小炮灰,哪儿能用得上别墅里的东西?”
傅才瑾在小房间内微微仰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隔壁传来“咕噜”一声,姜曙微道:“先不聊了,饿死我了。哦对,晚饭吃了吗,傅博?”
傅才瑾垂眸看了看小桌板上的包装盒:“吃过了。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物资上缴,留了一些食物,这些够吃到隔离结束。”
姜曙微于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饭菜上。
也许是最近习惯了肚子空空的状态,她对饥饿的忍耐力强了不少。
面前的饭菜卖相一般,量也不多,看起来是某种预制好的速食饭菜,拆开包装倒进碗里,略微加热就能直接食用。
她用筷子把一块一块的米饭重新弄得松散,顺嘴问:“傅博,你进来的时候管理员有说什么吗,怎么隔离点今天人这么少?”
傅才瑾回想:“当时说好像要开始严格控制人口了。可能营地人口饱和了吧。”
“唔。”姜曙微又吃了一口土豆,廉价预制菜品控似乎不太行,她嚼到一颗沙子,顿时被硌得咧嘴。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一声清晰的怒吼传进两人的耳朵,姜曙微条件反射地向外看了一眼,大喊大叫很容易吸引附近的丧尸,大家都很反感这样的行为。
她夹了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岗哨的声音冷漠:“已经不收人了。”
来人并不相信,叫嚣道:“不可能!我知道你们今天才收了一个人!”
他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差,又放缓道:“哥们,你们放进去那么一个瘦了吧唧的小白脸,他能干点什么?我是健身教练,我一个顶三个他!拜托您放我进去吧,之后一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姜曙微拧眉。
傅才瑾身材清瘦,再加上今天门上花了红色星星的只有他一个,对方说的“小白脸”多半就是指他。
但傅才瑾比她早进隔离间,从她开始隔离到现在也得个把小时了,这人如果是亲眼看见,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申请进入营地。
既然这人不是亲眼所见,那么到底是谁告诉这个消息,他为什么要进营地?
预制菜有瓜下饭,也变得好吃起来。姜曙微慢悠悠地又吃一口米饭,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岗哨的声音平静:“那人属于特例。”
“什么特例?”
“无可奉告。”
那人自觉勘破真相,双手握住营地外侧的围栏,尽可能地往前凑,试图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语气兴奋道:“是走后门托关系吧?我在咱们营地也有人!咱们营地老大是不是书达哥?麻烦你们给书达哥带个话,就说是我来投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