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他抻懒腰。
“我刚说什么你当耳旁风?”李中华拍桌子。
张朝问,“老师,我尿急啊,憋坏了你负责啊?”
“憋坏了我负责――”李中华又拍桌子。
张朝不屑,“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您想负责,我还不乐意呢!”
教室里顿时又发出低闷的笑声,同学们竖起书本挡着小脑袋瓜,纷纷回头给他行注目礼。
张朝吊儿郎当地离开。
“喂,我书签——”姜暮捏着喉咙朝那个背影小声喊,心急如焚。
张朝在门外朝她勾勾手指,张大嘴型,却只见形状不出声,姜暮却完全看得明白,他说的是,“敢跟我出来就给你。”
腿想追出去,可身体却拴在椅子里无法动弹,姜暮又急出一身汗,眼睁睁看着张朝脚下做了几个盘带足球的动作,顺着走廊远去。
“老师,我也要上厕所。”有人举手。
“我也要去。”男孩子们纷纷起身,弯腰捂着裤当拉链处高高凸起的地方,一个接一个跑出教室。
“刷!”一个纸飞机划过,落在李中华讲桌上,羞涩的女性人体构造图在纸飞机的折痕中扭曲、变形,却宣誓着它的存在。
李中华站在三尺讲台上面如土灰,她揪起粉笔盒就摔。
她捂起胸口,扶着黑板走出教室,由于骨质增生而外突的大脚趾骨格外引人注目,每走一步仿佛都在强调她的痛心,“你们绝对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班长追出去,班里顿如沸水开锅,群魔乱舞。
生理卫生课的半彩色油印课本被一页页撕掉,压痕,折迭,变成一架架纸飞机,哈口气,从窗口掷出,能飞得老远。
“你猜是男生生理结构图这一页飞得远,还是女生生理结构图这一页飞得远?”有人问。
教室里全是期待和兴奋,一个个瞪着懵懂的眼珠,盯着纸飞机坠落的方向。
姜暮看一眼地上的女性子宫图,被刻刀剖成两半,扔在桌下。
“哎,现在想想,程慧芳真的有可能是被大家冤枉的。”谢南叹着气,回头跟她继续说,“她死的真的好惨啊,听说那个发现她尸体的夜班工人被吓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回去后大病了一场。”
姜暮听着,目光却盯着纸飞机发怔。
纸飞机飞出窗外,落在松树林的阴影里,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过了片刻,班长推开门说,“老师说了,这节课自由活动。”
所有人举手欢呼,呜呜嗷嗷又闹一阵,左推右搡往外走,不到一分钟,教室里只剩下姜暮和谢南。
姜暮蹲在张朝椅子旁边,翻了一遍他的桌堂,没找到书签。她胡乱抓了抓脖颈上的红疹,脉搏又加速了,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