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没说话,就这么半低着头看她,直到透白的药膏将他大半个肩膀都涂满,宋枕棠放下药瓶,吩咐人打水进来给她洗手。
期间内室一直都是安静的,只能听到婢女来回的脚步声。宋枕棠洗完手,拿起帕子不紧不慢地擦着手上的水珠,萧琢坐在她的身后,大约五步远的距离,不知在做什么,总之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宋枕棠心里好奇,想回头看他在做什么,只能生生忍住了。
擦手足足擦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宋枕棠才终于压下心底那点纷杂的思绪,开口打算撵人。
谁知她才一回头,竟险些撞进萧琢的怀里,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此时还赤着上半身,光滑用力的手臂钳住宋枕棠的后腰,再不像方才那般沉默。
宋枕棠下意识挣扎,可一抬眼就看见萧琢肩上的旧伤,便不动了,只瞪着他说:“你这是何意?”
萧琢不说话,只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两道沉沉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强压下来,宋枕棠起先还与他对视,后来竟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却强撑着没有低头。
像是在较量似的,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直到萧琢先撑不住,示弱一般地叹了口气。
莫名的,宋枕棠眼眶热热的,她想将人推开,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
最后,还是萧琢先开口,“阿棠,你到底在怕什么?”
原以为会是愤怒的质问,但不知为何,宋枕棠只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满满的无奈和苦涩,宋枕棠心口又酸又胀,红着眼睛不敢看他。
从随州到燕京这千里迢迢,萧琢可以说是日夜兼程,期间不敢睡不敢歇,只怕宋枕棠独自一人在京城出了什么差池,可没想到等他到了,却听到她说要和离。
不是不失望,不是不生气。
但并非因为她的无情。
而是知道她的有情。
正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情,所以才会害怕拖累他,也正是她对自己有情,所以才会这般急着与他撇清干系。
但也正是因为他明白,才会更生她的气。
既然他们已经成亲,那便是夫妻一体,更何况他们二人已然两情相悦,相知相亲。
此时遇到危难,她却要将她推开,独自面对。
萧琢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若他在这时候离开,日后又又何颜面再与她站在一起?
他环抱着宋枕棠,掌缘挨着她的手臂,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最近的消瘦。
像是能握住她的骨头似的,让他不得不收回了禁锢的力道。
随着力度的收回,心里的那点郁气也像是跟着消散了似的,萧琢看着怀中单薄的姑娘,忽然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他抬手将人轻轻搂住,而后低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上。
宋枕棠先是一愣,而后抬手去推他脑袋,可她的力气实在很小,又怕用太大力会弄疼他,又气又无奈,“萧琢!你这是做什么?”
对于萧琢来说,她的这一点力气全然不碍事,他甚至将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直到将宋枕棠完全嵌在自己怀里,萧琢才再次开口,“阿棠,这时候提和离,你不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