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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翎披上一件衣服,慢吞吞地走出卧室,他尽量贴着黑暗走,想看看陆洵在外面干什么,突然出现吓他一下。
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洵和骆宴的背影。他们关着阳台门,黯淡的月光笼罩在他们身上,一个站着,此时小臂搭在栏杆上,猩红的火光随着他的动作亮起又熄灭,不断闪烁在夜色中。
另一个正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腿上架着电脑,白蓝色的反光照出他冷漠的侧脸。
骆宴公事公办地说:“……许愿系统,是他的欲。望催生的,只不过我加工了一下而已。”
陆洵默默抽烟,他的脸藏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说:“他许的什么愿望?”
“你觉得呢?”骆宴反问。
陆洵一直没回答,有一个答案就含在他的舌尖,但说不出来,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是一种凌迟——因为那意味着,在这段关系里,他被放弃了。
尽管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但要让他直面,真的有点残忍。
——“他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骆翎距离他们并不近,此时再过去,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弟弟脱口而出的真相。
“你看见他的头发了吗,那不是剪的,是他自己扯掉的。有一段时间我每天半夜都要出门,就是去医院了。他睡不了觉,即使打针也只会睡很短的时间,就满身冷汗地惊醒。醒了就开始……当时护士是把所有尖锐物品都收起来的,他找不到能划伤皮肤的东西,就只能不停地撞头,后来发现撞了头之后会脑袋不清醒,于是就……”
陆洵夹烟的手指几乎抖的拿不住,他颤声说:”怎么会脑袋不清醒?”
”脑震荡啊,”骆宴有些不耐烦,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无聊,”就开始拽头发,拽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不够,还要拽出血,那样能满足他的恋痛癖。”
”不是恋痛癖,他没有这种病,他只是需要一个出口证明自己活着。”
”随你怎么说,”骆宴耸耸肩,”很显然你早就知道了嘛,也就他还觉得你是朵纯情小白花……呃,这个比喻有点恶心,所以他后来不想让你知道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精神问题吧。”
”你可以把这个系统理解为他的幻想,当然,他不可能让你去死,那些是我加的,你能理解吧,想要激发他,只能牺牲一下你这个舔狗咯……好吧,我知道你不是,不要瞪我,我希望而已,但这个双赢的局面你难道不满意吗?”
”……”
陆洵啧了声,率先移开视线。借着月光,能看到他脸上无可奈何的笑意。
但骆翎什么都没看见,从骆宴开始说”精神问题”,他的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完了,他想,他都知道了。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拖着一个身心皆不健康的病人往前走的。这一瞬间他竭力想要逃跑,甚至不惜恨上了亲弟弟。
他在陆洵面前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然而骆宴几句话就把他的皮撕碎了,漏出下面丑陋的内里。
骆翎愣了几秒,慌乱间想转身回到卧室,右腿却忽然踢到了茶几,咚的一声闷响,阳台上的两个人全都扭脸看了过来。
骆翎能清晰地看到陆洵眼里的诧异,他走过来了,我要逃走。
骆翎避开他的视线,匆忙间往前跑,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