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抗体进展怎么样了?”水荔扬坐到一张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桌上那堆瓶瓶罐罐,“我都把洛钦借给你了,不会什么都没弄出来吧?”
“你把他借给我有什么用?”祝衍无奈道,“他要是知道这个实验室运作的一半原理,我就直接把这里送给他。”
“我是来看热闹的。”洛钦慢慢悠悠道。
祝衍从保温箱里抽出一支注射器,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水荔扬:“这是目前能做出来效果相对最明显的血清。我一拿到病毒样本就开始推进了,但进展可以说是为零,而且并没有符合条件的活体动物模型给我实验。”
水荔扬将那支泛着蓝色的注射器拿在手里,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模拟注射情况呢?”
“我试着把这管血清注射进活着的丧尸体内,但效果微乎其微,只能杀灭极小一部分虚弱的病毒。蓝田病毒更接近于hiv病毒的构成,伪装性和耐药性极强,而且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东西变异的速度,比我研究血清的速度不知道快多少倍。”
水荔扬点了点头,忽然说:“我试一下。”
祝衍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见他已经把针头刺进了自己的胳膊。
洛钦最先意识到他这个疯狂的举动,立刻扑上去按住他的手,几乎失控地吼道:“住手!”
药剂已经推入了一半,洛钦抓住水荔扬的手,用力将针头拔了出来。注射器被狠狠丢到地上摔碎,洛钦满脸苍白地看着水荔扬,声音颤抖得很厉害:“你、你疯了吧?”
赵方蒴上前一步拧住水荔扬的胳膊,呵斥道:“你干什么!”
“测试我自己的耐药性。”水荔扬看着他,“万一对我有效呢?新的再造人类计划都要启动了,再把我送去做一次实验也没什么。”
“你这是在反抗我,是吧?”赵方蒴冷冷道,“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知道出声抗议没有用,就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也报复别人。”
他似乎从面前这个已经长得快和自己一样高的特种兵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用同样表情注视自己的少年。
那时候的生活鸡飞狗跳,虽然没有丧尸,也没有鲜血,但少年人的叛逆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停止,甚至染上了血,变得更强硬。
“行了,现在提以前的事让你有成就感是么?”水荔扬摇头笑道,“我是从小就这样,你呢,你不也是永远在强行让别人接受你那套逻辑?”
他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不管不顾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但很快又能冷静下来。
“这是我们迫不得已要走的路。”赵方蒴严肃道,“你耍小孩子脾气也是没有用的。”
水荔扬看了赵方蒴一眼,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等方舟计划开始的时候,别忘了带着你的军章和绶带去远山看热闹。”
洛钦自知留在这里反而会更尴尬,跟赵方蒴两人打了招呼,就追着水荔扬出去了。出门之前,赵方蒴叫住他,低声嘱咐:“看着他点儿。”
“好。”洛钦说道,“我会跟着他。”
一路上洛钦都没听到水荔扬说话,只是感觉到对方心情不是很好,气压低得仿佛要下场雨。
“荔枝,我们去哪里?”洛钦试探着问。
水荔扬停了停,摸了下兜,发现赵方蒴的车钥匙还在他这里,“今天没工作,我想出去转转,你去吗?”
“走吧,我和你一起。”洛钦点头。
白塔
汉州市郊和入城高速交界的地方,有一片被开发区环绕的小镇,路牌上依稀能辨认出“白塔镇”三个字体。
这里只经历过一轮联合集中搜救,救援队甚至还没完全清理彻底这片区域,就被紧急抽调回了市区。而白塔镇从那以后也再没有发出过幸存者求救的信号,哪怕是直升机几次从上方盘旋飞过,也未搜索到一个活人的影子。
白塔镇被一道几米高的铁护栏和市区隔离了起来,显而易见,它的名字由来于这里矗立的一座白塔建筑。
这座塔号称是整座镇子里最高的建筑物,挨着半截废弃铁路。最初是政绩催生的产物,十几年前当地旅游业发达的时候没少赚旅游客的钱。居民嘴里把它吹上天,心里把它当摇钱树。
后来换了领导班子,有人提议把这里拆掉,仿建一座黄鹤楼、滕王阁那样的名楼。但在改建方案刚刚通过不久,感染就爆发了,全世界的城市在一夜之间都衰败下去,没人再搭理这里的一座白塔。
丧尸盘踞在这座镇子上,它们因为久未进食活人而变得焦躁和暴怒,四处搜寻着哪怕一丝新鲜血肉的味道。可怖的嚎叫声在烈烈寒风中被吹散,又落到角落隐匿者的耳中,犹如死亡在它军前吹响的号声。
水荔扬站在铁丝网前,伸手按在上面,似乎已经嗅到了溅在铁网上的鲜血混杂着铁锈的味道。
“我们进城的时候没有经过这里,因为这边是市郊最大的一片开发区。附近几乎所有的流动人口白天都聚集在这里工作,所以丧尸的数量非常多。我们制定过几版救援方案,都没有落实。”
水荔扬说着,忽然抓住了铁丝网上的围栏,双腿用力在上面一蹬就把自己翻了上去。他蹲在围栏边缘,笑着朝洛钦伸出手去:“上来吗?”
洛钦没有他那种叫人赞叹的身手,只能憋屈地搬了几块砖头,拽着水荔扬的手爬上去。围栏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颤颤巍巍地扒在上面,向已经跳到另一边的水荔扬求救:“荔枝,你可一定要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