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呆滞在原地的齐珩,也不去理痛哭的阿媞。
齐珩一愣,随后忙大步上前,将阿媞抱在怀里不停地哄着。
阿媞撇了撇嘴,抱着齐珩的袖子安睡于他的臂弯中。
江锦书背对着他。
是以齐珩未看到江锦书眼角的那行泪。
月明白露(四)
齐珩拿着中书门下递来的文书,手兀地握紧,他轻轻一撇,那经折装的本子坠落于地,他忍怒道:“中书门下除了废后,就无旁的事要做吗?”
谢玄凌行揖旦旦道:“陛下,皇后系出逆臣,实不堪中宫。”
“逆臣。”齐珩倏然笑了起来。
“皇后自幼是受江宁南氏的熏陶教化,她方回江家几时?又得了江逆几时的教养?尚令若说皇后系出逆臣,倒不妨来指责朕,她是朕的结发之妻,她与朕相处的时日远甚于她于江氏闺中,尚令若是责她,倒不若来责朕。”
齐珩朗声道。
此话紫宸殿内外皆听个清楚,侍候内臣于门外战战兢兢。
江锦书躺在内室,听到那番话不由得踏出内室,站在那架紫檀木山水画屏后,她透过那薄帛,依稀看见齐珩动怒之态。
谢玄凌垂眸道:“臣听闻,皇后殿下自诞育公主后,落下了崩漏之症,不知是否为真?”
“内帷私事,谢尚令也要管么?”齐珩语气愈重。
画屏后的江锦书赤足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她黯然地低下头。
“陛下,那不是私事。”谢玄凌兀地心急了起来。
“陛下身为天下人的君父,何尝有过私事?殿下亦是,身为国母,德不泽天下,贤不济苍生,若连承继社稷宗祧之事都做不到,何以再以重位?”
“臣请陛下割爱,废了江氏。”
“江氏不废,臣民不安。”
谢玄凌跪地俯首道。
齐珩已然气极,却仍强撑着君王体面并未发作,他冷声道:“老师,是在要君么?”
“陛下,您知道朝臣眼里怕的是什么,是女类其母啊。”
谢玄凌抬首道。
“女类,其母”齐珩喃喃道。
“臣说句不敬的话,若陛下不豫,他日朝政,江氏当真不会染指半分吗?”
“她若染指,会放过那些对您忠心耿耿的臣子吗?”
“恁时,他们如何自处,陛下您想过吗?”
江锦书在屏风后站着,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齐珩颓然,他向后退一步坐在地上,颓唐如当日,他轻声道:“她不会那么做的。”
“陛下,崔璋的事,皇后殿下是否知情?”谢玄凌问道。
江锦书闻言,不由得攥紧了拳。
齐珩摇了摇头。
谢玄凌颔首道:“那陛下可曾想过,若皇后殿下知晓,是您将崔璋送至东昌公主身边,引公主入彀,您觉得,她会如何对您,如何对朝中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