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妾都不知道。”江式微道,言语间似有歉疚。
“并未太久,只是我瞧你看得认真,便未扰你。”齐珩宽慰她道。
“这是冰酥山?”齐珩看着江式微方才捧着的碗,问道。
描金的碗中还有些未用完的冰酥山。
在这闷热又漫长的夏夜中,冰酥山显得格外诱人。
“嗯,陛下可要用一些?”江式微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说罢她又隐隐懊悔,咬了咬唇角。
怎的未思虑思虑便说出了口?
她殿里怕是只有面前这一碗冰酥山,天子也不可能食她用下的罢?可她上哪去弄第二碗去?
齐珩低首应了声,随后面不改色地将江式微那碗用完。
江式微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她好像还没和男子这么亲密过,亲密到共用一碗食馔的地步。
“冰酥山虽好,但女孩子夜里还是不要吃太凉的东西,会腹痛的。”齐珩嘱咐道。
江式微听此言,冲他笑了笑。
这是在关心她吗?
“妾知道了。”
“在读《诗经》?”齐珩翻了翻书。
“诗三百篇,圣贤所书,字字深意,妾很喜欢。”江式微道。
灯火下,佳人之貌尤为柔和。
齐珩别开眼,笑道:“不若我们赌书如何?”
“赌书?”江式微惑然问道。
齐珩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嘴角微扬,继续道:
“就以此书为准,双方各出一句,再由对方来说,出自何卷、何页、何行,赢者便可饮此茶,如何?”
式微提了兴致,笑道:“陛下确定么?妾可是不会让着陛下的。”
齐珩拢了下袖袍,身子微微向桌几倾斜,道:“我亦读《诗经》数遍,我亦不会让着你的。”
他笑得肆意,似星辰于暗夜。
很耀眼。
“那我便不客气了,锦书。”
齐珩看着江式微说道。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3】”齐珩一上来便问了个难的。
式微仍是淡淡笑着,从容不迫道:“《国风·卫风》中《河广》一篇,此为第六十一篇,为第五、六句。”
齐珩自知江式微记忆力甚好,便随后又问了几个更难的。
像江式微这样有才华的女子,只有他不加偏私,才是尊重她。
几轮下来,齐珩倒是输了不少,难得赢了江式微一回。
齐珩却过于激动,不甚洒了茶水一身。
江式微忙得用手帕给齐珩身上的水珠拭去,齐珩亦然,不经意间,齐珩的手覆上了江式微的手。
江式微抬起头。
那一刻,四目相对。
窗边烛芯爆花声不绝。
齐珩看着身前的女子,干净柔和的面庞上渐渐染上一抹红晕,她眼睫似蝴蝶般轻盈扇动,眸中清辉洒江波,随波浪闪耀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