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你想什么时候走?”
江锦书抬首望着窗外,想看清如今的时辰,她轻声道:“明日吧。”
齐珩兀地一怔,也就是说。
他们只有今夜了。
他倏然想到谢晏的那句话:“可那不是她的意愿。”
记得那夜他说过:“只要你说你句不愿,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她的意愿,他选择尊重。
“好。”
“我,去看看阿媞。”他丢盔弃甲般地逃离这个伤心之地,江锦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何其落寞。
他又一个人了。
江锦书悄然落下泪来。
外殿,齐珩看着摇床中的阿媞。
阿媞满月后,总喜欢睁眼直直盯着他笑,时不时就会朝他伸伸小臂,要他去抱。
有时也会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对他说些什么。
她会抓着他的衣袖往嘴里送,也会在他抱她时攀着他的臂膀亲他满脸涎水。
原先皱皱巴巴的小脸如今也长开了,鼓鼓的面颊活脱脱就像那剥了壳的荔枝。
她的眉眼愈发像她阿娘。
她还这么小,应该也不知道,离别是什么。
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了。
只要锦书和阿媞能平安喜乐,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阿媞手脚轻轻摆动,她脖颈上的长命锁微微响动,齐珩心软了下来,他抱着阿媞,轻轻为她拍背,而后他轻声说着:“阿媞,以后阿耶不在你们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和阿娘。”
“我大抵是最不称职的,没有办法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唤我一声阿耶,但阿耶真的是爱你们的。”
“真的。”
齐珩吻了吻她的手心,泪水顺着他的面容落在了阿媞的长命锁上。
阿媞似是知晓什么,她突然大哭起来,似在哭诉他抛妻弃子的罪行。
齐珩给她穿好他亲手绣的小衫,带好小帽,她不禁伸出手抓了抓帽子上的小兕纹样。
而后咬着手掌若有所思地打量齐珩。
他坐在摇床边,看着阿媞入睡。
良久,久到他已经对时辰渐渐模糊。
他转身踏入内室,江锦书已将衣物收好,他轻声道:“照顾好自己。”
江锦书点了点头,她应了一声,而后道:“我走之后,你便称我病逝吧,找一个比我,更温和,贤德的女子。”
齐珩听到那“病逝”二字,心蓦然一痛。
她此去,怕是终生不会再回来。
“你也照顾好自己。”江锦书垂眸道。
她有些不敢看齐珩,或许是因为心有愧疚。
“对了,这个,时至今日,我也不知自己以何种身份再戴这个,还是还给你吧。”江锦书褪下了手上的银镯,欲递给齐珩。
齐珩并没有接,他道:“我既已给你,断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是他唯一的主,如何处置,都依你,若是不喜欢,弃了也罢。”
他说的是镯子,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