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不知道他为甚麽那麽的害怕,它想或许那个人真的十分厉害也说不准,也许它做了这样的决定,它日後也会後悔,那也说不准。
可若是为了偷生,要拿季钰的性命来换,那样的话,它这辈子都会反反复复的想著这件事,只怕连觉都睡不好。
它吸了口气,才对朱衣说,“你可以装作不晓得这件事,我不怪你。日後我们若是再见著了,你还是我养大的小蛇,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衣紧紧的抱住,用力的亲在了唇上,後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朱衣亲够了,这才含著眼泪,凶狠的看著它,说:“那不行,阿奇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
阿奇被他亲得几乎发懵,等他终於松开手臂,心里竟慌乱得厉害,用手背粗鲁的蹭著嘴唇,有点生气的说道:“怎麽这麽胡闹!”
朱衣紧紧的捉著它的手,半是恳求,半是命令般的说道:“我带你进去。”说完就化作龙形,阿奇略一犹豫,还是翻身骑在了他背上。还不等它捉住朱衣的龙角,就觉著眼前微微一晕,竟然已经进入了那黑暗之境。
朱衣飞得极快,它几乎抓不稳,眼前一片的漆黑,丝毫也不能分辨。朱衣小声的说道:“这里有许多的幻想,不能乱走,也不能久做停留。”
阿奇想起天门处得那些丝网,心里隐约的觉著熟悉,方才模糊的猜测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朱衣顿了顿,又说:“我伤好了些,就在四处的找阿奇,起初到这里时,看到幻境,还以为找到了阿奇,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好半天才低声的说道:“後来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幻境,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
☆、【卷二】《蝴蝶梦》六十八
阿奇听得心口一阵阵的发紧,玄羽也同它说过,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它不知在天上呆了多久,人间早已不是它离去时的人间了。
它不在朱衣身边的这些年,於它,或许不过是短短的几日罢了,可是对於朱衣来说,却备受煎熬的数年,朱衣怕是日日夜夜的都在四处找寻它的踪迹,在人间的这些年,必然吃了不少的苦头。
阿奇抱住他的脖颈,安抚般的摸著他的鳞片,问说:“你从屠龙台掉下来,已经有几年了?”
朱衣低声的说道:“今年若是还找不见你,那就五年了……”
他声音里隐约带著哭意,阿奇听著心里十分难受,正想要说话,却远远的看到那白骨的微光。明明是一片黑暗之中,却不知为何它却看得到,它慌忙的搂住朱衣,说:“到了,慢些飞!”
朱衣便顿住了,十分不解的问说:“阿奇看得到?”
阿奇便摸了摸它的脖颈,从它身上翻了下去,说:“猫的眼睛在夜里最好使了,你不知道麽?”
朱衣想说甚麽,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阿奇看著四下里那许多的森然白骨,脊背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凉,它问朱衣,“你在这里这麽久,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甚麽地方?怎麽这许多的白骨。”
朱衣变化成人形,伸手握住它往前走,一面低声的说道:“这里魔气很重,我猜是三界的缝隙之处。只是深在海底,所以罕有人至。便是有魔物过来,也不能逃脱,统统淹没在这里。”
阿奇似懂非懂,只是听他的口气,仿佛与玄冥子一般,都懂得其中的玄妙似得,心里便有些感触,低声的说道:“我只是几日不见你罢了,却觉著都好像有些不认得你了。”
朱衣顿住了,捉紧了它的手,屏著气问它:“阿奇不喜欢衣衣了麽?”
阿奇觉著他这个样子又似乎和从前没甚麽分别,心里也不知道甚麽滋味,没有回答他,只说:“你甚麽都不要说,只听我来说。”
说完还觉得不放心,就小声的嘱咐道:“不许瞎说,知道麽?不许说是你想的法子,把他捉来了这里。”
朱衣不高兴的撅著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却甚麽也没说。
阿奇带著他走到了关著季钰的所在,看见季钰抱著头闷坐在那里,仿佛睡著了一样,便站了一会儿。朱衣等得不耐烦,就小声的说道:“这种鬼地方他也睡得著……”
话音未落,便看到季钰吃惊的抬起头来,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著,好半天才啊了一声,欣喜若狂的站了起来,跑到他们面前,却又狠狠的撞在壁上,痛得捂著脸高声大呼。
阿奇啊了一声,甩开朱衣的手,跑过去著急的问说:“疼不?”
朱衣撇撇嘴,小声的说道,“吃了亏都不张记性。”
季钰捂著脸,又高兴又不安,说:“不是教你别回来了,你怎麽不听,非要回来?”
阿奇笑了起来,说:“丢下你一个在这里怎麽行?”说完就看著这副巨大的骨架,一直走到了鱼头的地方,伸手摸著那一段圆润的白骨,想,若真是与天界一般无二的梦丝,便该能化了才是!
便用力的握住了许久,季钰跟在它身後看著,又看了可怜兮兮站在外面的朱衣,忍不住就问:“你要干嘛?”又问它:“你们两个怎麽找到这里来的?”静了不一会儿,又火急火燎的说道:“要不你赶紧走吧,在这儿多危险啊,别你也被捉住了!”
阿奇正在这里一门心思的使劲儿,奇怪为甚麽怎麽都不得法,季钰还在一边叽叽喳喳,聒噪得厉害,它就著急起来,说:“别添乱啊!你还真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呀!”
话音刚落,便听到沈闷的一声,就好想牛在深海里哞哞的叫一样,然後脚下突然晃动了起来,季钰不曾站稳,重重的摔倒在地,头又撞在壁上,痛得他嘶嘶的直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