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阴角处,三三两两站着好几个奴婢打扮的女人。
虽然每个人都拿着绣帕装模作样相互比划着花样子,可那一双双滴溜溜打转的眼睛都盯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
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诡异寂静。
一个年纪二十出头,身穿儒衫,长相清俊的男子带着小厮急匆匆过来。
男子看见自家门边这些看热闹的街坊,顿时脸色阴沉,脚步一顿。
旁边小厮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爷,别跟这些见天传话的搅舌妇多说,家里二太太还等你回去拿主意呢!”
小厮是多虑了。
家里出大事,他哪里有这空跟一群各家专门替主子打听热闹的妇人掰扯不清。
外面的人是等着看自己的热闹!
安氏,安氏真是疯了,不但突然来到京中,还给自己弄出这样大的麻烦。
一想起即将开始的流言,还有同窗讥讽的话,唐玉书就怒火腾腾。
两月前,伯母给自己提过一门亲事,说的是孙家女儿。
他初来京城,对这些豪门富户并不了解,只知道那孙家虽然家财万贯,还跟一户高门是亲戚,可自身只是经营着几个商铺和庄子的商贾。
唐玉书自命清高,以官身娶商家女为正妻多少有些不甘心,每次伯母催问,他都敷衍了事。
京中素有榜下捉婿的习俗,到时候说不定有真正的贵女会对自己抛出绣球,一个商贾女自然就不用说了。
所以对伯母的话,唐玉书只是敷衍并不上心,只等自己参加春闱高中进士得到功名,再在京中大家闺秀中择偶提亲。
眼看着距离会试春闱还剩几个月,就被安氏在大街上闹得满城风雨。
恐怕不仅学馆传言飞起,那孙家也会来找自己讨说法,要是孙家小娘子就此硬栽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唐玉书压下心中怒火进门,没有去正院,而是转进游廊去向旁边跨院。
就在要踩上青砖甬道时,就看见有两人从旁边的月亮门过来。
“伯母!”
唐玉书停下脚,恭谨叫了一声。
从那边出来的妇人四十多岁,戴着金簪,一张抹着脂粉的瘦脸满是怒意,显然是气愤之极,就连扶着丫鬟的手都是微微颤抖。
她一看见唐玉书立即嚷道:“三郎,我可是好心想替你张罗一房正经妻子。
现在……唉!你听听,现在闹得这叫什么事,知道的只说是你家婢女胡闹,不知道还以为唐家治家无能。”
唐玉书满脸愧疚:“是侄儿管教不严,连累伯母了!”
那妇人见唐玉书态度很好,就缓了声音,叹息一声道:“安氏的确该好好教,这里是京城,比不得你们以前的乡下小地方。
她这一闹,不但把我们唐家清誉给抹黑了,恐怕连你的姻缘前途都要毁去!
那孙家小姐……孙老爷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你可得要好好考虑给人家一个答复!”
唐玉书的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听到伯母刘氏的话,脸上的平静再绷不住,沉声道:“是安氏那贱人闯下大祸,侄儿定会给孙家一个交代。”
刘氏听到这话很是满意,抬手用帕子捂头:“唉!这一闹腾气得我头疼都病犯了。
说起来,你们家里的事我这个伯母本不好再管,只是我们两家同为一族,你又借住我家,你伯父见你家中无长辈扶持,就在我耳边天天念叨要多加关照。”
唐玉书抿唇,这处宅子是远房堂伯父唐品山的。
虽然是同姓,两家并不在五服,自己过来借住方便求学,唐品山没有拒绝,反而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