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枕看顾珩这般坚定模样,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原先就见过柳子墨,当时他坚定向我陈述他父亲与杨宗之间关于科考舞弊言论,他苦于没有证据哀求我助他检举亲父,我当时退却,犹豫说考虑清楚后再给他答复,没想到,如此一个刚直之人死于亲父之手,
现下这案子,既然你说你有十足把握,那…就按你说的办,我若是再犹豫,怕是又要耽误些事,不过,若是出了事,也不必你全部担责,本官既为此案特使及主事,到时自当去陛下面前请罪。”
顾珩看着眼前青年坚定模样,随即点了点头,当即提笔写下呈辞,递送三法司。
第二日,宁瑄穿戴整齐来大理寺之际,那封被加盖官印的搜查令已经下达,她谱一进门,看见坐在议事厅的顾方二人,二人见她来,齐齐站起身,同时开口。
顾珩:“搜查令下来,现下要搜查太师府,温姑娘到时要好好揭一揭假杨宗的原貌。”
方枕:“今日还要多劳烦岁宜了。”
宁瑄回过神时,已经不自觉地跟着两个人上了马车,她凑着还未放下的马车帘子看见窗外近百精兵,就知道今日怕是要动真格。
回神看着马车内还在商议计划的二人,微微垂下眸子,心想此去一行,他们担不起失败的代价,若是这次画错了,算是完全得罪杨光之,此后查案在朝中获得批文怕是会变成难事。
太师府坐落在永成街中央,与摄政王府遥遥相望,离上次出事的柳府也算是近,这条大道当然方枕异常熟悉。
他们三人到达后,先不着急下车,根据顾方二人计划,一队队精兵井然有序包围太师府周围包括狭小角落。
太师府门口守卫被惊动,不一会儿敞开的大门内率先走出一个身着灰色长衫,面容白净的中年人,他微微抚了把脸上胡须,微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方枕先下,直直走到中年人面前,对着人微微颔首,道:“杨管事,近日京郊一起命案与贵府公子有关,我等奉命行事,今日怕是要叨扰太师大人了。”
唤作杨从的管事面容不变,看了看方枕从怀中掏出的搜查令,行礼道:“今日老爷在府内,还要劳烦世子殿下亲去书房同老爷说明,届时府中下人定当全力配合。”
方枕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马车,而后跟着杨从径直进入太师府。
“我们不跟着一道进去吗?”宁瑄看着方枕渐渐消失的身影,疑惑问着一旁的顾珩。
顾珩放下帘子,看着宁瑄道:“这是我与方大人计划好的,他先与太师解释,杨光之虽然人谨慎多疑,但是方大人身为摄政王嫡子,他的话,杨光之还是要信的,待方大人与杨光之谈好,我们再进去,届时有什么事责任,就与大理寺无关,
方大人即为摄政王长子,就算他与太师之间出差错,那杨光之也不敢动他,但是若是我们冒了这个头,大理寺与温大人那边,怕是以后都会受到太师打压。”
宁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而后轻靠着马车后座。
不一会儿,她又听见头顶传来声音,只听顾珩淡淡问道:“温姑娘似与世子殿下关系不一般?”
顾珩只是想帮宁瑄确认,温昭不会是心悦方枕,将来在扳倒摄政王的关键时刻会为着方枕与摄政王勾结,虽然方枕正直,但是这一世一些事变,顾珩也不能肯定方枕如上一世一样有大义而反抗自己亲父。
宁瑄转过头,看着顾珩,酝酿一番道:“我们父亲曾陪先帝南征北战,常伴先帝左右,自然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小时候关系亲近些。”
“那…温姑娘该与长公主殿下关系不错吧。”
温昭听着这挖坑一般的问话,不自觉眸色加深,微微垂下眼帘,道:“小时见过,后来我随外祖下江南,在江南常住,甚少回京,回来的几次,发现现下与殿下身份悬殊,便一直保持着君臣之仪,不敢逾矩。”
随后不服输般道:“大人与殿下感情深厚又即将成婚,殿下与谁亲厚您该问殿下自己才对吧。”
顾珩深深看了眼牙尖嘴利的姑娘,她自知前些日子公主未陪着他上任估计是失了宠,还这样调侃。
于是微微侧眉,像是恍然大悟般,“温姑娘说的对,我与殿下不日成婚,该是更亲近些才对,这些时日忙完案情,我就多去公主府走动。”
宁瑄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今后要频繁看见眼前这人来公主府叨扰自己,心中就烦闷极了。
这时马车车框被轻轻敲了敲,刚才跟着方枕进入太师府的侍卫恭声道:“二位大人,世子殿下已谈好,还请二位移步太师府内。”
宁瑄听完朝着顾珩努了努嘴而后自己先下车,随即顾珩跟了上去。
二人跟着侍卫进入,一路建筑是不掩饰的奢靡华丽,比宁瑄的公主府还要看着华丽些。
顾珩走得比宁瑄慢些,始终与宁瑄保持着两步距离,因此,宁瑄并没有看见顾珩一进太师府满脸的冷意。
待他们直直走到前厅,看见上首坐着个神色倨傲的老人,腰背挺直,满身透露着威严之气,方枕正在与他说话。
宁瑄自然认得这人就是当朝太师,她父皇在世时的执政大臣,早年在她父皇南征北战时一直担任着谋士角色,为人极有智谋,在她父皇在世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不想,这才不过两年,他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方枕看见他们二人进来,朝着杨光之介绍:“大理寺寺正顾珩,画师温昭,想必大人也都认得。”
杨光之只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撇开眼睛,淡淡道:“顾玄家的儿子,倒是现在长这么大了,现在…是皇家乘龙快婿,另一个,温恒家的丫头,温恒那个老顽固,竟舍得让家中唯一的闺女去大理寺干那些脏活累活。”
顾珩和宁瑄听完,面色不显,规规矩矩朝杨光之行了礼,还未开口,就听见这年过半百的人意有所指说道:“江知是我杨家独苗,原先是头脑笨些,不会官场弯绕,现下突然灵光,你们又说我亲儿早已被杀,这个是冒牌货,
这话,若是他人,能轻易相信?不过今日老夫就给你们机会,去查吧,整个太师府现在被你们围得紧实,我儿现在也在自己院子里,杨从去寻来,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揭发法子。”
杨光之的话表面上是同意他们搜府和查验杨宗,但是实则是警告他们,若是什么都查不出什么,那就是麻烦到头了。
方枕在一旁听完,自然知道搜府就过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而后道:“我等自然不会冤枉小杨大人,也实在是案情所迫,不得已来大人府上,查验过后,大人与我等自然也会放心些。”
杨光之摆手让顾珩与宁瑄坐下,没回话,自顾自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而后看向厅外。
这期间,顾珩面色始终发冷,最后以茶水饮多了要如厕为由,随着引导下人离开前厅。
不一会儿,前厅拐角处,管事杨从跟着个身着青绿长衫的清俊男子一路来到太师府前厅,来人涵养的当,先是朝杨光之行了礼,随后与厅中众人一一见礼,杨光之十分满意自己儿子礼数周全的样子,随即朝着方枕开口:“方世子怕是与我儿见过,这怎么不是我儿?”
方枕听完微微一笑,而后朝宁瑄使了个眼色,宁瑄看见起身,绕着厅中站着的杨宗转了一圈,心中疑惑渐生,这假杨宗,与死者也就是真杨宗的身形竟然相似至此!
她不着痕迹看向杨宗,而后开口问道:“小杨大人,不置可否让小女子摸摸您的脸,不是以温家未出阁姑娘的身份,而是以大理寺画师的身份。”
杨宗瞥了她一眼,随后见人戴上了一副丝制手套,也就不算男女授受不亲,于是道:“姑娘请便。”
宁瑄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摸向杨宗的脸,随即细细感触一番,找寻人皮面具接口,脑中小画也跟着在运作,不一会儿,脑中建模完成,用的是第一次摸骨画像的方法。
脑中人像渐渐清晰,宁瑄在看到成品的那一刻,陡然睁开双眼,随即绝望闭上,双手无力垂下,喃喃道:“错了……为什么会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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