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宋滑开手机查看。
温宇给他发了条微信。
【我还想说,我今天顺路去了趟闫澈的店,给你带了你之前定制的一些画框,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也行。】
祁宋软着腿蜷缩到沙发上,整理好凌乱的浴袍,给对方回了个“好”。感觉又不太礼貌,又在对话框打了个“谢谢”,点击发送。
柯云烁冲了澡,顺势取下挂着的浴巾裹在腰腹以下。他拎起稍短的毛巾裹在发丝下往后脑揉搓着,一边往书房的阳台那处走去。
拉开海边别墅二层的阳台门,习惯性地往墙边开关按去,暖白的光亮在宽敞的阳台亮起,柯云烁往躺椅上一坐,舒服地微眯起眼眸。
夜晚海浪涨潮,拍上礁石汹涌澎湃。
别墅靠海却不近海,海边风大却也有茂密的枝木阻隔了大半狂风,潮水声只得从沙滩那头隐约传来。
这套海边别墅是柯云烁十八岁时候,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说是生日礼物,却在送完的几个月内,逼着他和祁宋结婚,然后这份生日礼物竟荒谬地变成了婚房。
而他这个房子主人,也就住了不到一个星期,还是住的书房。
柯云烁想想就忍不住哼笑出来,他的人生就跟个笑话一样。和圈内同样阶层的公子哥们活得截然不同。别人十九岁活得逍遥肆意,还能在爸妈的怀里像个小孩儿一样撒娇。他柯云烁的十九岁,在事业场里摸爬滚打好几年了不说,还已经结婚了。
圈层内商业联姻的不少,但像他年纪这么小的还是罕见。更何况他和祁宋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婚姻,倒像是权利的牺牲品,被迫捆绑在一起,任人宰割,剥削价值。
兴洲集团不会变成柯云烁的,整个家族都心知肚明。作为长子的柯明彦最像柯海耀,已经掌权到可以跳过父亲话语权的地步,那他在兴洲集团只手遮天程度可想而知。这个道理柯云烁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清楚不过了,所以他不会去争,他会去外面,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场,给他自己和母亲建立属于他们母子二人的避风港。可这过程堪称坎坷,就因为他着急,所以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时,就容易被人捧着推上风口浪尖,到最后被一场婚姻扼住了喉咙,将他的四肢死死捆住,无法脱离这个家族的束缚。就像如今这般,柯海耀拿他的事业威胁他,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柯云烁求过祁宋,所以他才会恨他。恨他懦弱,恨他不信任自己,恨他虚情假意。
——你给你家老公定制的那些画框。
脑中忽然窜过这句话,让柯云烁胸腔起伏了一下。
老公指谁?他吗?
柯云烁眉间距猝然逼近,弯翘的睫毛阴影落下,让他的五官仿佛同夜色融合,若隐若现得让人捉摸不透,生出了难以靠近的气场。
画框?
什么画框?
定制来干嘛?
为什么要给他定制?
柯云烁警惕又敏感的眼眸中,隐隐溢出一丝难解的疑惑与微弱到几近捕捉不到的茫然。
他这段时间被柯海耀搅浑他工作上的事情折腾得很累,早早就回房睡下了,也将关于祁宋的这些事儿抛之于脑后。
第二天却也起了个大早,兴许是太久没回来,有可能是没睡习惯。柯云烁收拾好,穿上了西装后,揉着有些酸胀的后颈,习惯性地推门而出,往一层走去。
在厨房倒腾着早饭的祁宋见到来人,眸里布满了惊喜:“你……你起来了。”
柯云烁没有说话,只是往祁宋那儿走近。
祁宋见对方来到自己跟前,却一直沉默,有些难堪。瞧着像是还有些起床气的模样,更加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做了些早饭,你……要吃吗?”
柯云烁还是没有回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猛然想起昨晚的桩桩件件,胡乱到还是让他搞不清逻辑,昨天好像将对方弄出了血?还将对方扔到了地上来着,记忆浮现,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祁宋重合在一块儿,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祁宋泛白得病态的嘴唇上。
柯云烁微蹙眉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了祁宋的脖颈。
祁宋似乎被他这番意料之外的动作惊到了,微微缩起肩膀,睁大着瞳孔怔忡片刻,又慢慢地,盈出了些缠绵的情绪,让他感受到了这仿佛是来自柯云烁的关心。
柯云烁另一只手也抚上了自己的侧颈,他垂眼认真去感受俩人肌肤的体温差,并没有注意到祁宋目光的炙热。
好像祁宋的更烫,他心想。
柯云烁为了确认对方有没有发烧,又将抚摸着祁宋颈窝的手移到了他的额头上。
有点烫,估摸着是低烧。
片刻后,柯云烁收回手,冷漠问:“你吃药了吗?”
祁宋一知半解地回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柯云烁习惯性地说:“发烧了,记得吃药。”
语气平淡得仿佛祁宋于他而言,就是个普通关系的人,好像换做是谁,他都是会这样说。
但在祁宋眼里不一样,他结婚后,从未见过柯云烁对他这么好的态度,一时间他心中对柯云烁的害怕也消散殆尽,讪讪道:“……好。”
柯云烁见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好似带着几分缱绻,一个凌厉射了过去。
祁宋被对方瞳仁里溢出的厌恶泼醒了过来,他压着气息倒抽一口冷气,将视线躲开。
柯云烁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祁宋又就着他离去的脚步移回目光,不同的是,眼里多了半分痛与苦。
柯云烁刚走几步,又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停驻脚步再次转过半边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