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烁他更不甘心,替他母亲不甘心,他物尽其用,利用家里的背景,给他自己和他母亲铺路,手里攥着父亲给他留的股份恶心大哥一辈子,这样就不会被一直拿捏,被踩在脚下欺辱,还能有跟他对抗的余力,不至于到时候连尸体都无人认领。不过后来他放弃股份,为了你又转身将自己置身于和大哥的正面交锋中。”
“他一开始怨你同意这场婚姻,或许是因为他也同样在乎你。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哥哥也被困在这个家里,被这个家的人利用,日后成为家人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我想……”柯明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向祁宋,“他一直都很在乎你的吧。”
祁宋安静地听完柯明风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痕。
他跟柯云烁之间,起源于误会。他误会柯云烁,柯云烁也误会他。
祁宋过去所羡慕关于柯云烁的一切,其实都是假象。他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有虚伪的亲情与宠溺包裹在他周围,捆得他喘不过气,逼迫他成为这个家权力相争的牺牲品。
就连曾经给过他真实温暖的祁宋,在那时也没有站在他身边,所以才会恨他,怨他。
“明风。”
“好难啊。”祁宋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一切都好难啊。”
柯明风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现在不难了。”
“不是吗?”
随着柯明风最后一句话上扬的尾音收回,房门被打开。
祁宋循着开门声,转身望向房门那处。
房间内的帘纱被拉开,大片阳光打入。
柯云烁逆着光亮,缓慢移步到房门口,单手压着门沿,抬眼间的那份焦灼都让祁宋看在了眼里。
是睁开眼后找不到重要的人在身旁时,显露的紧张与无助。
祁宋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在和柯云烁对视的那一瞬间,只想朝他走近。
在他沉湎在思绪中时,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柯云烁面前,并且紧紧地抱住了他。连柯明风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发现。
“你去哪儿了?”
听着柯云烁慌张的语气,祁宋下意识地上下轻抚着他的背,温柔地哄着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出来走走,怕打扰到你睡觉。”
他似乎很吃祁宋这一招,气息逐渐平缓下来,伸出那只不牵扯到伤口的手抚摸在祁宋的后腰处。
祁宋抱了他有十分钟,也许不止。就像那天柯云烁抱他的那样,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地拥着他,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柯云烁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了?”
“抱那么久,把我当枕头睡着了吗?”
祁宋听到他这话,就要松开他,结果柯云烁又将他禁锢在怀里,圈得更紧了。祁宋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心伤——”
祁宋听到柯云烁环绕在他耳边的一声痛吟,心脏忽地揪在一起,变得手足无措,双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语气也变得慌乱:“你这副样子,肯定被我弄疼了。”
柯云烁偏不放开他:“嗯,你多抱抱我就不疼了。”
祁宋像是想到什么,眼珠轻颤片刻,对他说:“对了,关于海外账户主掌权的事情,明风全都告诉我了,还包括……包括你母亲的那些事儿。”
柯云烁听到后半句话,指尖蓦地颤动一下:“我就不该指望柯明风能守口如瓶。”
祁宋赶忙抚上他的手背:“你别怪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会一直误会你,不知道你活得那么痛苦。”他擦了擦泪,转移话题,“如果之后柯明彦还找人来杀你怎么办?”
柯云烁也学着祁宋,掌心隔着衣料抚摸着对方的脊背,唇瓣落在他的发鬓处:“放心吧,他杀不了我,现在兴洲收购疗养院的黑幕被不知名记者曝光,股价大跌,他这会儿没空管我,在偿还完所有债务以后,我会把掌控权还给他的,更何况,我现在身边有很多保镖护着,所以无需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祁宋才反应过来,柯云烁话里的“偿还债务”所指。他翕张着嘴:“你……不需要给我一百亿。”
柯云烁不假思索:“但我想给。”
“可是……”
“没有可是,就当那是我向你道歉的赔偿。”
无论祁宋怎么推拒,柯云烁都不愿意动摇态度,他只好作罢,再次转移话题:“你以后,可以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吗?”
柯云烁神情有些许凝重,片刻的思索过后,回应他说:“……可以。”
“不过,她应该不记得你了。”
柯云烁眸色暗下来,又说:“她也不记得我了。”
方霓裳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让她忘却了自己曾经待在柯家的痛苦,忘记了被柯明彦羞欺的屈辱,但同时,也不记得自己的儿子了,却记得在西班牙和柯海耀的那些美好时光。永远活在那段快乐的记忆里直至死去,也不知道于方霓裳而言,这到底算什么样的结果。柯海耀把她毁掉后,又自私地先离开这个世界,逃脱了柯云烁对他的责备与怨恨。
祁宋下意识将柯云烁抱得更紧。
第三天晚上柯云烁发了个低烧,因为伤口在洗澡时不小心碰到水发炎了。祁宋记得柯云烁发烧很能折腾人,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所以祁宋被他捆在怀里被“不要走”“不准走”这样大差不差的话语折磨了一晚上。
次日祁宋睡到几近黄昏才睁眼,醒来时却发现柯云烁不在床边,他也变得焦急起来了。撩起被褥,趿着拖鞋就慌慌张张地跑到房外找人。
刚推开房门,就见到客厅外面热闹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