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回京中,将军府震怒,我二人左右等不到主上,便自行循着御苑中的痕迹追来。行至山下被雾瘴所困,方才闻得吠声才赶过来……”
红绡双眸泛红:“主上受苦了。”
青鸾银白色的左眼爬着疤痕,漆黑右眼盯着少女一身狼狈,攥紧了剑沉声:“何人所为?”
林间落叶卷地,影随光动,远处高大的树梢上,一片叶正飘然落下。
青鸾紧盯着那根树梢,先前树上的人影已消失了。
“无碍。”顾西瑗回头望了一眼,“不是什么坏人,随他去吧。”
东宫。
沾满血的白纱布拖在地上,一层又一层。
跪伺的太医手直哆嗦,恭恭敬敬拆下太子腿上的纱布,又裹上一层干净的,大气不敢出,生怕弄痛了对方,招来杀身之祸。
殷明荆脸色煞白,汗湿的发丝紧黏在鬓边,靠在坐榻上,兀自忍痛。
他几乎丢了半条命在那座城郊御苑。
如今腿上一个血窟窿,生生被剑捅穿,伤到了筋骨,连下榻也不得,怕要养上好一段时日。
缪贵妃早先已来哭过了,两眼肿成了核桃,边哭边骂,将那些刺客骂了个狗血淋头,闹得殷明荆头痛欲裂,随便扯个理由速速给她打发走。
桑梓端着药盏进来,送至太子手中,屏退了太医和下人。
“……”榻上鬓发散乱的太子慢慢支起身,接过碗盏。
他盯着手中浓黑的汤面,汗湿的长发如蛛丝垂下,突然便抬手砸了药碗,浓墨般的汤药和着瓷片碎了一地——
“殿、殿下息怒!”
桑梓一惊,当即与殿内侍奉的宫人一道跪下,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殿下许久未发这么大的火了,可见这次遭了多大的罪。
殷明荆睁着阴鸷的眼,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煞白的脸上一双黢黑眼珠转过来:“……还是没找着?”
桑梓愣了下:“您是说,顾家大小姐?”
“奴已派人将那御苑翻了个底朝天,城郊也全搜了一遍。琼林御苑尸横遍野,除了您,生还的唯有将军府的侍婢,据她所说……”
他揣摩着太子神态,话里抖了下,双袖触地,颤巍巍磕下头去:“顾家大小姐怕是……已被贼人掳走,凶多吉少了。”
落入那样一伙穷凶极恶的贼寇手里,死只怕是个最好的下场。
好在殿下并不喜这位将军府小姐,先前还为退婚一事颇为头疼,使了些手段,如此一来倒是正好,虽免不了被陛下苛责,总归事出有因,不能全怪在太子殿下头上。
但殷明荆的脸色阴沉到令他感到陌生。
桑梓自小服侍三殿下,最懂他的心思。
人命、财帛在他眼里,都如齑粉随风而散,这世上他在乎的唯有贵妃,连与陛下骨肉亲情也尚且真真假假,权术掺杂,难言几分真心。
宫内宫外,挡路之人尽数肃清,连亲兄弟也从不手软,这才一步步走到辉煌显赫的今日。
“顾家大小姐以性命为殿下挡灾,当是她的荣幸,想来定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