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西瑗抄起手,袖子宽大覆住了她的手背,闷闷道,“他做事粗笨,隐瞒不报。我不要他了,送给你好了。”
她大方得像扔掉一袋垃圾。
祁璎一噎,笑着摆手:“我可要不起,公子愿为姑娘伤至这般,怎会甘心离开呢。”
顾西瑗气笑了:“为我?开什么玩笑。”
殷明荆钓鱼,愿者上钩,刺杀是阿薯自己搞的,跳崖也是他心甘情愿,干她何事。
祁璎正色:“公子身上,最致命处是肩上刀伤,身上还有多处骨折、无数划伤,想来是跳崖时所致。“
“而姑娘身上,几乎毫发无损,你们二人落下同一座山崖,怎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呢?姑娘可曾想过,是有人以性命相护?”
顾西瑗沉默了。
她不太想面对这个问题。
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想不到这一层,知道六皇子就是阿薯后,很多事她都后知后觉想通了。
唯独这一件,她想不明白。
既非要抓她,为何跟着她跳崖?
为何以命相护?
他狡诈得像只狐貍,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干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隐瞒、伪装、欺骗,从头到尾不就是个利用?
在这尔虞我诈的京城,“利用”是人与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种关系了,她能够理解。
如果是要装出一副主仆情深,那也该点到为止,毕竟命一旦没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祁璎叹了一声,又伸过手来,像个长辈无奈又好笑地抚抚她的脑瓜:“傻瑗瑗,路还长着呢。”
“什么路?”
祁璎又一阵长吁短叹。
33
殷明垠昏睡了三日才醒。
这期间,顾西瑗白日跟着祁璎上山采药,路过野薯地,两人皆双眼放光,药也不采了,吭哧吭哧挖了一堆,背篓里装不下,顾西瑗便一路兴冲冲捧着。
天生地长的野薯,还沾着湿泥,又大又圆,烤得满院飘香。
殷明垠醒时嗅见一股浓醇的烤野薯香味,是他很熟悉的味道了,快刻进骨子里。
失焦的视野慢慢变清晰,眼前逐渐描画出一张脸,和梦里的面容一模一样。
只是梦中少女如此极端疯狂,她站在悬崖边,藕粉色裙裾随山风扬起,衣带飘摇,握着刀转身毅然决然跃下了山崖。
他在梦里无数次地伸手,想拉住她,想一遍遍诉说自己是谁,想告诉她他绝不会像殷明荆那样伤害她,她不需要害怕到连性命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