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暖乎乎的烤白薯,撕开表面那层烤得焦黄的皮,吹了吹气,这才心满意足抿下一口薯泥,香糯软烂的流蜜顿时融化在唇舌间。
这家烤白薯味道是全云京最地道的,她只要出门必会来买。
“想跑?你父兄把你卖到这儿,银子都收了,早点从了吧!”
旁边是一间云京知名的青楼月清阁,此时围满了人。
身材壮硕的鸨母正往楼里拖拽一个姑娘,众目睽睽下四周指指点点,偏无一人上前。
“啊呀!”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子打在腿上,鸨母摔了个四仰八叉,松开了手中拽着的人。
如云的鬓发松散下来,被拖拽的美人跌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泪水涟涟,难掩碎玉般美丽的眼睛。
妇人吃痛爬起,看半晌没发现是谁打的她,继续伸手来拽人。
那美人被揪着头发往青楼里拖,衣裳撕得大敞露出如玉的肩颈,无助地抬头望向人群,盈满泪光的眼睛里仿佛盛着粉碎的月色。
“这个人,将军府要了。”
人群里走出一名衣饰t华贵的侍婢,不等那妇人回应,小苹已从锦囊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入她手中:“可还够?”
周遭哗然,这才发现将军府的大小姐也在人群里。
少女生得白净娇小,穿着嫩色襦裙,梳着灵动双髻,一双星眸明亮。
和英姿勃发能提剑上马的父兄不同,一举一动端庄娴雅,不似武将女儿,更似文家温养出来的闺阁小姐。
出身将军府,性情又是标致的贤良淑德,若不是与皇家定了亲,便是这京城求亲场上数一数二的香饽饽。
此时“贤良淑德”的顾西瑗站得端正,襦裙垂下浅青色缎带,手心捏着的一把弹弓早藏进袖子去了。
她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无辜而无害地瞧着那泪汪汪的可怜人,小小的个子却有种不怒而威。
将军府要人,没有不给的道理,何况这真金白银的交易。
鸨母当即撇下人千恩万谢地捧着金子走了,人群散去,顾西瑗上前解下披风,盖到有些发抖的漂亮美人身上。
“……”
浸着泪水干瘪的唇瓣嗫喏了一下,修长的指尖颤了颤,紧紧攥住了大小姐的袖角。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睫毛像清晨悬着露水的嫩芽,眼尾一点泪痣惑人心神,凌乱的鬓发也难掩柔美的姿容。
真是我见尤怜,难怪这鸨母发了癫当街抢人。
“有名儿吗?”顾西瑗问。
差点被卖掉的美人仰头看着她,握着袖角摇头。
顾西瑗垂眸看了看自己怀里那包热腾腾的烤白薯,伸手摸小狗一般抚了一下很好摸的黑发:
“就叫阿薯吧。”
买烤白薯的路上捡回来的。
“……”阿薯阴柔的面庞上似乎凝滞了一瞬,像面具裂了一角。
而后眉眼弯弯地向着她笑了,眼含秋水,如雨季里一线破开乌云的朦胧月光。
时值朝局混乱之际,皇帝年迈多病,宫中诸皇子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