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是徐淑敏太不争气,对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上心,她才没了办法在京城住了十来年,可以说是将江新月一手带大的。
在几个孙辈当中,江新月又是唯一的姑娘家,徐老夫人就难免偏心些。
所以当初哪怕知道卢氏不情愿,也闭着眼睛定下了徐宴礼同初初的亲事。后来外孙女出事,找回来之后又紧接着高嫁,再是有了孩子,每一步都走在她意料之外。
要是说惦记,徐老夫人是最惦记江新月。
见到帘子被挑开,一群人从外面往里走时,她就坐直了身体朝着门口方向看。见到熟悉的身影时,她先开口:“初初。”
江新月见到外祖母,拨开人群走上前,朝着徐老夫人深深拜了下去,“初初问祖母好。”
“这是怎么了,如今还生分了。”
徐老夫人伸手,就想要扶起她。
“我想给您请安。”江新月推拒,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全礼后,也没有站起来,侧目朝着马嬷嬷和严嬷嬷看过去。
两位嬷嬷立即抱着孩子上前,让孩子脚挨着地,象征性地磕头。“昭昭(明行)问太祖母好。”
两个小豆丁到陌生的环境都有点不适应,靠在嬷嬷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朝着周围的人看,连胆子大的昭昭都不说话。不过他们模样实在好看,穿着精致的夹袄,在眉中心点了个红点,看起来软和得不得了。
徐老夫人的笑一直没停过:“这就是你的两个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宋氏也凑过去看。
也不止是宋氏,徐家的二房对这两个孩子都挺感兴趣的。徐应玹和宋氏共育有三子,长子都还没成亲。要是算上徐淑敏这一支,这两个孩子就是徐家的最小辈。
徐应玹的小儿子徐知禹凑上来,摸了摸明行的小爪子,仰头问江新月:“表姐,这真的是我的小外甥吗?”
“不是你的外甥又是谁。”
宋氏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转向徐应淮,主动替他介绍人。
徐家二房一直在渭南,同京城的两家人常有书信往来但都长时间没见,彼此都不算很熟悉,光是认亲送礼就花了很长时间。
等晚膳过后,一家人才坐下,热络地聊聊彼此这些年的生活。
其中话最少的还是卢氏,她心里正别扭着。
卢氏出身比宋氏好,又是长媳,嫁入徐家时婆母就主动放权,别说在徐家就是出去也是人群中不可忽略的存在。因此这些年,徐氏的自尊心就越发强。
谁知道一夕之间,她成了平头娘子,往常她都瞧不上的宋氏还是知府夫人。两个人颠倒位置,如今她成了还要仰仗宋氏的人,这样的落差让她怎么受得了。
宋氏一开始倒是还主动搭话,见人神色淡淡也失去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心思,同徐淑敏母女聊得更热切。
同卢氏想的不一样,宋氏还真没落井下石的意思。毕竟大伯在京城里的位置越高,徐应玹在渭南也能够更顺利点。只不过她也相当想得开,大伯只是致仕,可这些年来的谋略和眼光都在,自己夫君和儿子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指教,都足够受用。
因此她待客极为热情,将这两日的行程安排得妥帖,争取所有人都玩得尽兴。
江新月这两日确实轻松不少,两个小豆丁熟悉了地方,也开始不怕人,谁带着玩都高高兴兴的。又因为年纪小,大家看他们和看宝贝差不多,争抢着要带孩子,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排到了后面。
因为第二日要离开,她索性就把孩子交给徐淑敏,自己则是去了徐老夫人的院子,像小时候那样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靠在外祖母的身侧抱着她。
“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要撒娇。”徐老夫人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全都是笑意。
“多大了,我也是你的孙女。”
徐老夫人不爱熏香,只喜欢在屋内放一些自己喜欢的花。例如现在是冬日,她的屋内就会放上几瓶刚摘下来的梅花,时间长了身上也沾染了梅香。
江新月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闻着熟悉的香气,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幼年。
徐老夫人像从前那样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肩膀,问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对孩子也很好。”
“那你喜欢他吗?”
江新月愣住了,背部开始僵直,眨了眨眼,含糊地否认:“可能不太喜欢吧。”
徐老夫人戳了戳她的肩膀,笑话道:“你也学会和我撒谎了。”
“我才没有撒谎,我原本那么喜欢他。”
“那你不喜欢他什么地方?”
说到这个问题,江新月可就清醒了:“那可多着了。”
“比如说呢?”
“他长得……还行,但是常年在军营中,看上去可凶了。他性格也凶,仗着我不懂糊弄我,带去出去还骗我说果酒没一点后劲。他那个位置吧事情多,也忙,就晚上能碰头在一起用膳。这个人还不懂什么风情,晚上散步的时候,我和他说院子移栽的玫瑰花挺好看的,他同我说喜欢的话可以拆下来让人做玫瑰花饼,你说气不气人?”
江新月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祖母,开始告黑状。
徐老夫人笑容渐渐没了,沉着脸道:“那你为什么不和离?”
江新月脑子一嗡,嘴巴已经快过脑子,弱弱道:“嗯……这也没到要和离的程度吧……”
“这可说不定,你娘的先例忘了吗。”徐老夫人冷笑一声,“他又是镇国公,位高权重,日后养妾蓄婢,你又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