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鱼和程澈漫长的对视里,许之卿的声音总能精准地击中他的耳朵,让他的心跳提高一个频率,然后顺着食道炸向脑袋,本不聪明的脑袋也成了傻蛋。
北方的饭局模式都不差太多,基本上菜品就是摆设,关你什么地位身份,上了桌就一句,白的啤的?白的且能让你拿个杯稳坐,啤的就得可着瓶子吹,兴致起来,凳子都别想坐,一个架着一个站,昏天黑地里口吐白沫都分不清是谁家的。
程澈躲酒的功夫渐涨,只跟着应和几杯啤的,装着头晕的摸样躲了厕所。不是他多新时代好青年,主要是真没力气了,来个许之卿能把他屁都打没。
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窗户开着,冷风挤进来又被屋内的热度稀释。
程澈就着窗户抽了根烟,烟圈跟着风左右的摆,烟雾中的青年,满目颓然。
洗手台,程澈捧了一把水搓了脸。
走廊传过来的闹哄的声音这才清晰起来,像大梦过后的清醒,全带了一股懵懵然的无措。
卫生间没人,只有滴答的水声还有……脚步声。
程澈抬头看向镜子,身后门口的地方站了一个男人。
身量很高,挡住了走廊的亮灯,空间瞬间憋屈起来。肩膀很宽,大衣身下的衬衣解了两扣,脖颈锁骨的位置被灯晕染的过分性感,似乎隔了好几步也能听见他的喘声。
应该先看脸的。
程澈手撑着洗手台,恍觉自己扫描那人全身不知多久,他就这么等着。
顺着下颌终于看向他的脸,对上一双盯着他看的太过专注的漆黑的眼。程澈心脏猛地一跳,像醉酒的人突然醒来得知自己正在人群中裸奔的惊恐。
开席不久,他们就没再硬缠着许之卿。许之卿得以在桌子上露脸,一搭一搭地跟人聊着天。程澈死瞪着面前的菜,恨不能从这菜品里挑出两个金石头。愣是一眼没看他该看的,想看的。
冷不防对上许之卿已经带了微醺状态的眼,那眼里藏着野兽的痴狂,或许根本没藏。
时隔十三年,程澈再次见到许之卿。和自己想象的全不一样,许之卿晒黑了,锋利了。像一把随时会割人放血的刀。
程澈觉着自己可能也醉了,不然怎么这么想哭鼻子。
都怪许之卿。
操蛋的许之卿。
连日的愤怒,无所适从,茫然,还有那些未知名状的悔愧,像被许之卿那双紧盯着自己的黑眼点了火。
“要接吻吗?”
程澈说。
重逢
程澈以为自己应该是笑着问的,可惜,他没笑。
他只是对上镜子里的许之卿,不敢眨眼睛,不敢呼吸,眼睛红的要癫魔。该有什么东西被他撕一撕,咬上一咬。话出口的平静。
好一会儿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