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人人交口称赞的精英,摇身一变成为彻底的失败者,甚至动摇了自己企业继承人的身份。
就像家族中某位纨绔说得那样:“你可真是个赔钱货谢锐,我得拼命败多少年,才能败光你欠的钱。”
他那时一无所有、自我怀疑,却也有人咧开嘴,满身酒气地对他笑着说:“这有什么,又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如果累了就回来,我最近打算拿积蓄在农村买个小院,到时给你腾间屋,咱俩做最肥的米虫,怎么样?兄弟,混好了去找别人,好好闯;如果你落魄了,还可以来找我,我不嫌你。”
谢锐醉得不比对方轻,他迷迷糊糊看着对方,眼中有光波流转,“真的?”
“真的!”张津望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从没有人对谢锐说过这种话。
从来没有。
好像他们都默认了“谢锐”必须是优秀的、沉稳的、游刃有余的。但他如今有了一个农村小院,在那里,哪怕他是无能的、颓废的、一无是处的……他也仍旧可以是“谢锐”。
他真的太累了,只想躲进那个小院里。
谢锐对陈琳说,回国是因为醉酒,其实也不算说错。因为在美国处理后事的一个月,他仿佛时时刻刻处于醉酒的亢奋状态。
站在洛杉矶的街头,看着那车水马龙,摩天高楼,一座座钢铁的巨人拔地而起。谢锐却满脑子都是那个小院,就像海市蜃楼,挥之不去。
那院子里会有一棵梧桐树,他会在梧桐树下种些瓜果蔬菜,等成熟了就摘来吃。他和张津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吃些粗茶淡饭,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睡着就是一整天。
人生并不可畏。
至少,他还有个小院。
然而,当谢锐收拾好行囊,坐了几十小时飞机,再次踏上中国的土地的那一刻,他忽然酒醒了。
一瞬间的事情。
他忽然不想把人生消磨在一个农村的院子里,不想与张津望一起浪费光阴。失败了可以爬起来,失去的可以找回来。
他仍旧大有可为。
陈琳第一次知道这段往事,不禁唏嘘不已。她听说过谢锐投资失败,但这小子什么都憋在心里,没跟他们多说。
“所以那个朋友呢,你后来见过他吗?”
“不算朋友。见过,又恢复了之前不关系不睦的气氛。那天晚上掏心掏肺,可能是两人都喝多了。”谢锐平静地说。
他们点的菜品陆陆续续上来,谢锐小抿一口咖啡。放下的时候他用小指垫了一下杯底,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他没提小院的事,可能忘记了。我也识趣地不提,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不管怎么说,他在你困难的时候拉了你一把。至少精神上。”
“虽然不爽,但很难否认。”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