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觉得这人看起来面善,便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银子放到柜台上,说是想用银子换他的一点粮食。
男子眼里流露出诧异之色,半晌,把银子全部收到柜台里,道:“稍等。”紧接着便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那店主的打量总让她觉得全身上下泛起了一阵寒意。
少年躲在门后偷偷注视着他二人,店主前脚刚走,他便立刻跑出来拉住林岁岁的手就要往外走。
“姐姐快走!”
林岁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道这人应当是店主的儿子或亲人,有人来店里照顾生意不是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有赶顾客走的道理?况且她方才给的银子已经远超出粮食的价值了,他们定是稳赚不赔的。
他好似快要急哭了,一个劲拽着她边跑边说:“快走,不然他们会杀了你的。”
林岁岁:?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有蹊跷,跑到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后,林岁岁松开他的手,道:“这里应当没有人会追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直觉告诉她这镇子一定不一般,她暗自后悔,早知便不乱跑了,应该等恋爱脑醒了再拉上他一起走的。
少年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便向她讲述了这座小镇的故事。
两百多年前,北平国不似今天这般强大,势力弱小的它被周边强国肆意入侵。国王无所作为,对侵略者一再容忍,最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只有悲苦的百姓。
据传闻,有人无意间走上了一条通往世外桃源的路,只要到了这个地方就能与外界隔绝,从此再无需担心战争、疾病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自此,村子里的人便拖家带口来到此地安居,虽说与外界断绝了关系,但村民们把土地利用得很好,种满了庄稼,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又不用担心会有士兵来抓他们,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
第二年成立了一座小镇,不少人家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店铺,甚至还建立了一所学堂,为的就是让人们在不与外界接触的同时依然不失了智慧。
但与平常店家不同的是,这里是以粮食作为货币进行物资交换的,因此在林岁岁拿出银子的那一刻,店主便认出了她是从外界来的人。
可好景不长,由于天灾,降雨极少,庄稼收成也是少得可怜,粮食极度匮乏,陆续有人忍受不了饥荒而背井离乡,不惜到外面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去闯荡也不愿留下来,小镇也因此越来越落寞。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坚定地认为天灾不过是一时,比起到外面受战争的折磨还是要好上许多,于是总还有些镇民坚守在此不愿离开。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一个平凡如常的早晨,村民们照常外出打猎碰运气,却发现地面上似乎躺着个人。
有略懂医术的人一看便判定此人已无气息,正准备将其就地掩埋时有一位老者站了出来,说是古籍中记载,只要用一副完整的人的□□前去祭祀,就能感动上天,让人民不再困于灾祸。
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镇民们认为他们终于熬出了天日,这具突然出现的尸体就是上帝对他们的赏赐,便照着古籍上说的搭建了一座高台,砍了一摞木柴生起火,将尸首绑在高处,等那火越生越茂,最终将最后一缕头发烧干即为祭祀完成。
可许多日过去仍不见降下一滴雨,崖底又断断续续有几位不慎掉下悬崖的倒霉鬼,无一例外地被镇民拿去火葬,但除了心里得到一丝慰籍外,没有任何作用。
“定是因为我们烧的都是死人,上天以为我们心不够诚,才不肯降雨的。”反思了失败的案例,其中一个镇民站出来说道。
一位长相粗犷的大汉照着他的头狠狠扣了一下子,恶狠狠道:“难不成你还想用活人?老子就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胆大包天口出狂言。”
那孩子吃了瘪,委屈巴巴地回去抹眼泪,从此便再无人提起拿活人祭祀一事。
若说故事到此结束,倒还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可偏偏后来又来了两个误入歧途的,说是无意间通过那条密道来到此地,如今迷了路,想向镇民们讨碗吃的。那哪能有人乐意呢?大家伙的粮食都不够填饱自己肚子的。
镇民们已然许久没见过新鲜粮食,只能以草根充饥的他们已顾不上其他,现如今只有祭祀这么一个法子有可能让他们脱离苦海,众人一合计,便把那两人骗到空荡荡的粮仓里迷晕,待他们醒来之时已被绑在柱子上捂住了嘴巴,动弹不得。
再次燃起的不仅仅是冒着浓烟的熊熊大火,更是镇民们渴望得到食物的欲望。最后那两个人是被活活烧死的,途中镇民还一直神神叨叨‘上帝开恩’类的话,生怕自己态度不够虔诚。
不想这次活人祭祀几天后,还真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人和庄稼都得到了滋润,整个小镇都变得有了生机。
再后来便不再有人误打误撞来到此地,雨也不再降了,镇民又不得不恢复了往常挖草根充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现在。
“从那以后,大家便认定了一切都是祭祀的功劳,所以,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你,肯定也会把你抓去的。”
少年名唤池砚,年纪约莫只比林岁岁小了两岁,却因为营养不良,个头便不似其他同龄男孩那般高个,倒显得小巧了许多。
林岁岁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比起害怕被镇民们抓去祭祀,她更替这些被战争疾苦折磨被迫来此,以为能安定度过一生却又困于天灾的百姓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