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是该江式微做这事,但她却让那位女使下了去,由她来帮阿娘染。
她看得出,阿娘今日很欢喜。
“孃孃【10】今日怎的如此欢喜,可是有喜事?”式微轻声问道。
东昌公主揉了揉她的头,眼光柔和的看着式微,与她道:“是有件喜事。”
式微正想听东昌公主讲讲喜事为何,便听她道:“晚晚,你快及笄了。”
及笄?原来是为此事。可这事也不至于孃孃出宫便这么欢喜啊。
除非……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许人家了。
莫非,孃孃是想……江式微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东昌公主怕不是给她许了个亲事罢?
“晚晚,你已然是大姑娘了,及笄之后也是要嫁人的,阿娘便是想再留你,怕也是不成的。”齐令月唤着她的乳名。说到底还是因为江式微不在她的身边长大,所以齐令月对她,总觉得亏欠。
她恨不得将天下最宝贵的东西捧在江式微的面前。
“儿不想嫁人,儿只想陪在阿耶和阿娘的身边。”江式微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诚挚地看着东昌公主。
她倒是真想让东昌公主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想嫁人,起码是现在不想。
眼眸如秋水盈盈,让人心疼。
“又在说胡话了不是?”东昌公主柔声嗔怪着她。
不知东昌公主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总之,式微心下一凉。
“儿不是在胡说,儿其实是很羡慕顾姨的。”江式微低首在东昌公主的指甲上抹了凤仙花的汁液,用白布包扎后,抬着头看向东昌公主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东昌公主闻此话,面露不解之色,问道:“羡慕?”
在她看来,顾有容这前半辈子过得甚为辛苦,家道中落、落入宫廷、贵妃磋磨,纵然后来一步步从内人、尚宫、甚至哪怕现在是坐上了昭容之位。
外人看来是风光无限,但她却知道,顾有容走到这一步是有多艰难。
所以,她并不理解自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儿为何会羡慕顾有容。
明明生来便是黑夜中高悬的皎月,却偏偏要去羡慕从泥泞中生长的蔷薇。
江式微点了点头,道:“对,儿真的很羡慕她。”
“其实人之一生,看似很长,实则很短。”
江式微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天地蜉蝣,沧海一粟,心之忧矣,于我归处。男子固然能有选择,可女子呢?”
“女子能选择的少之又少,儿羡慕顾姨,是因为在众人还怀着鹤立企伫之心独守的时候,她依然能够在这个浊世中辟出自己的路,无论对错,毅然决然地走了下去,这是很可贵的。”
“或许阿娘觉得我这是胡话,世人皆觉得女子生来便是要嫁人的,不嫁人便在人世间无法立足,可儿还是想说一句,女子只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