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陶景妍嘴巴里还塞着半只妙脆角,也不敢咔吧咔吧嚼出声了,直接用舌尖顶出来,重新放回包装袋里。又把包装袋小心地,小心地放到车前台。
转移阵地的过程中,包装袋出了“哗啦啦”的声响,真的很细微。但这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犹如雷暴。
陶景妍规规矩矩,正襟危坐:“你说什么呢,哥哥,我都要回家了,怎么会在极光洗澡呢?”
今天晚上她提前和江知予说了,不能在身上留痕迹,彼此都还算小心。所以她露出来的皮肤上,是干干净净的。
陶景珩侧头瞥她一眼,继而认真开车,明亮的路灯在视线里一盏盏后退。
他一点点戳破陶景妍的小谎话:“你出门之前化了全妆,头做了造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喷了你很喜欢的夏日香水。”
“而现在坐在我车上的你,脸是素净的,头不像刚出门时那么卷翘,香水味道已经没有了。”
“你在家里喜欢用花果香的沐浴露,最近用的是小朱给你换的冷桂香的,但现在,你身上全是陌生的味道。”陶景珩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满脸严肃,“现在到家还有四十分钟,你可以思考一下,用什么歪理来掩盖事实。”
陶景妍灵机一动,刚想说“我被泼到酒水了”或者“玩游戏不小心掉进泳池了”,但铁面无私的陶律师堵死了她的路。
“你的裙子干干净净,别告诉我沾了酒水。如果我的记忆没错,极光里也没有泳池。”
陶景妍:“……”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像一株被阳光暴晒的小草一样,一点点萎靡了。
陶景珩见她不说话,瞥她一眼,声音更冷:“或者,我亲爱的妹妹,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漂亮的唇瓣为什么又红又肿?”
陶景妍蓦地瞪大了眼,双手“啪”地捂住自己的嘴。
在洞悉一切的陶律师面前,她根本就无处可逃,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彻底证实了她刚刚做了坏事。
陶景珩冷笑,等着她的狡辩。
车厢里又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陶景妍垂头丧气:“好吧,我在极光里看上了一个小帅哥,和他亲亲了。”
她避重就轻,只说亲亲。
陶景珩问:“只是亲亲,用得着你去卸妆,洗头洗澡?”
陶景妍绞尽脑汁想要躲过兄长的问询和威压:“我身上沾了他的香水味,不好闻,我就……我就去洗了!”
陶景珩:“是吗?既然这么恶心,你还和他亲到嘴都肿了,那得多委屈啊?你知道,我向来不让你和霏霏受委屈,或许我该去看看极光的监控,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恶心我妹妹。”
陶景妍:“……”
陶景妍狡辩不了了,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突然眼一闭,心一横,决定反抗强权:“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了,我已经成年很多年了!我还有一份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工作,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人生,我所做的选择负责!”
前面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陶景珩转头看做坏事被戳穿了的,气鼓鼓的妹妹,神色异常平静。
前方红灯的秒数一点一点递减,车内弥漫着羞愤的,心虚的,害怕的,沉甸甸的气氛。
红灯还剩十秒,兄妹俩谁都没说话。
倒数一秒,绿灯亮起,车子平缓地滑出去。
陶景珩沉着冷静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知道你可以对你的行为和人生负责,但是陶陶,你可以负责但并不等于你可以乱来。”
他抿着唇,依旧直视前方,车子开得又平又稳。陶家的教育其实是很开明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斟酌再三后做,这么多年,兄妹几人都遵守得很好。
如果今天陶景妍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情到深处,兴之所至,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据他所知,陶景妍目前并没有确定关系的男朋友(从幼儿园起,谈了一个周就分手的不算),今晚她也是一个人出去的,结果去接她时,他向来有分寸,乖乖的妹妹就给他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这么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猫腻,还指望他能轻轻松松就消气?
陶景珩说:“我很开心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世界拥有无尽的探索力,也很开心你探索到自己真正喜欢的职业,并且将来也会一直探索下去。但有些事情它不应该只是你一时兴起就去探索的,更不应该是随便的。这不仅危险,也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
“你自己就身处这个圈子,别说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谁不是找个新鲜的,玩完就丢?你知道那些人曾经和多少人乱来吗?如果今天和你在一起的人有特殊癖好呢?如果他伤害你了呢?如果他身上携带病菌了呢?”
陶景珩越说越气,气得浑身血液乱窜,脑子嗡嗡的,情绪起伏极大。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开车,宾利“呲”的一声靠路边停下。他声音冷得吓人:“陶景妍,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