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年轻人们依旧一次次地为爱奋不顾身地向前,如同鹰要展翅马要奔跑一般,是难以甩脱的本能。
也许情之一字,真的能够点腐朽为神奇?这未知的全新画卷让乌恩其心生探究之意,或许她本就有摇动,或许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漠然无情。
她想了片刻没有想通,就先将其抛之于脑后,专心考虑起眼下最该操心的事情来。
起义军发酵到现在,没有做出具有更大威胁的举动来,这一切目前对于喀鲁王来说只是烦心,还没能到让他意识到严重性的地步。
这也正和乌恩其的意,要是把喀鲁王逼急了,让他掏出全力来对付起义军,那事情的不可控性就会更多一分,这是乌恩其不愿见到的。
正想着,有人来通报她,说喀鲁王叫王城周围的封地领袖去涅古斯的王宫里,且不得带兵刃侍从。
这怕是怀疑到此次乱动的背后有推手了,乌恩其想。不过也正常,草原百姓生活多困苦,要光凭一腔热血就去起义,必然撑不了多久。
如今这些人在乌恩其的暗暗支持下,已经闹腾了很久。各分封王手中没有兵权,不光没能替喀鲁王分忧解决掉,反而还折了几个人进去。
接到口信后,乌恩其便着手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既然已经说了不让带兵刃,她也就不去触那个霉头,只贴身穿了件锁子软甲。
如今天气已然算不得暖和,人们穿衣还是尽可能有多少穿多少。她在甲外面多套两件,便全然看不出痕迹来。
裴峋这几日一直变着法子讨她欢心,做了很多话不说,还给她又缝了些小东西。
上次裴峋给她做的护臂她都没怎么用过,乌恩其对于射箭一技已经娴熟无比,不自谦地说就是炉火纯青,自然用不上这给初学者的护具。
察觉到这一点,裴峋便又做了副手套。为了方便她拉弦,拇指是全部露在外的,其余四指也只裹了一半。
他自己跟乌恩其学了好一阵子射箭,不说多么厉害,但对于哪些地方需要护着,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护指这东西轻便,就算乌恩其手上早就练出来了茧子,有件东西护着点也能舒服些。
这些心思到真的能让乌恩其会心一笑,她打趣道:“你倒是手巧,再缝下去孟和长老就该找我要人了。”
最近丝绸的生产渐渐稳定了下来,所有参与的人都没少赚,已经一跃成为了鹿角岘心目中最好的活计。毕竟又不用去外头风吹日晒,除了费眼睛之外,比平日里在草原上讨生活还是舒服些。
孟和长老见情况大好,心思就分去了织金上。乌恩其自然大力支持,把手里的黄金贡献了许多出来。
“我只能弄些小玩意儿,要真去给孟和长老打下手,怕是要不了一刻钟就会被丢出来。”裴峋笑道。
“对了,”乌恩其把喀鲁王的口信告诉裴峋,“这次你怕是也没法跟着。”
“为什么?”裴峋才把心里话说出去不久,眼下根本不想离了乌恩其。
乌恩其好言道:“眼下这么个情况,鹿角岘没人守着我实在不放心,孟和长老抽不出空了,白霜又缺经验。陈雁行不在,只能把你留着了。”
裴峋委委屈屈道:“我明白了。”
“抛头露面的时候还是让白霜上,你多帮着点她。我也会叮嘱她的,我不在的时候就看你的了……”乌恩其又絮絮叨叨地安排了很多,裴峋很认真地听着。
“……就这些吧,”乌恩其想了想,发现没有要补充的了,“不让你到台前去,你可有意见?”
裴峋摇摇头:“您让我去人前才是为难我。”
“好好,”乌恩其一笑,却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咱们在南国的时候,安江寺里有个和尚叫慧贞,说是你的旧友。”
“慧贞?”裴峋疑惑地念了便这个名字,忽然记起什么来,“可是一位眼有神威,状若虎目的?”
乌恩其点头:“是他。”
“那就是了……他竟去了安江寺,法号也改掉了,”裴峋道,“他俗家名叫常琪恭,未出家时就与我结识,与我友情深厚。他是个性情中人,我一直担心因为家中变故,会牵连到他。”
说着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了:“您怎么会同他谈到我?”
“哪有,他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乌恩其道,“我瞧着他用的签筒上的字迹眼熟,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又在他那儿见到了署名柏寻的一页字……不过我告诉他你没死了。”
她说着也有些心虚,先前对裴峋没有全然信任,就一直按着这件事没有说。
但裴峋坦白身份后,她本该报以等量的信任,最起码告诉他一些事情。可她最近忙起来直接忘了,只留下裴峋还乖乖地按原先态度老老实实做事。
“原来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裴峋微笑道,“琪恭提前知道柏家要被……但当时那个情形,他也没能告诉我,事发之后便一直觉得对我有亏欠。
他来大牢看我们家时,哭得脚软,是被架出去的。您既已经告诉他我还活着,希望他心中别再为这件事伤怀了,我也从没怪过他。”
监禁
涅古斯的王宫里气氛算不上好,最近这事闹得喀鲁王脾气越发暴躁,侍从们都不敢近身伺候,生怕自己成了撒气的口子。
乌恩其刚到,就被领到正厅内,除了喀鲁王外,还有几位陌生的面孔,看着都不年轻了,她猜是先王继位初封出去的。
毕竟涅古斯一直有给达慕头名封地习俗,乌恩其当初就是靠着这一点,才得到鹿角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