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晴解释说:“我去之前那所监狱探监的时候被告知她转到这所监狱了。监狱的领导在政府官网上有公示……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照常理来讲,何梦露确实升迁太快了。可她考入这所监狱的时候就是作为储备干部任职的狱警,没过几年上一任监狱长就因为渎职下台了,留下一团烂摊子。她学历高,家里父母又都从政,再加上作为代理狱长的那段时间很快把监狱拉上正轨,于是就被提了正。
没想到自己也没坐稳位置,就开始学会滥用职权。先是把卿言私自转监,再是滥用私刑,看来权力确实是挺腐化人的东西。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监狱会向你透露卿言的行踪?”
这种信息不是所有人都能打听出来的。于雪晴虽然在法院任职,但听说只是在诉讼服务中心工作,并不是多么核心多么有特权的职位,显然监狱方也不可能把死囚犯紧急转监的事情随意透露给犯人的老同学。
于雪晴刚见面的时候表现得如此谨慎,根本不可能只是为了打探卿言的现状。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她知道的事情非常重要。
只是何梦露从刚才开始就很不解,为什么是于雪晴?
她印象中,卿言和于雪晴的关系并没有多亲密,两人也不像是高中毕业之后还有联系的样子。倒是她有个表姐还是什么的人,是卿言与何傲君的大学学姐,同在公安局工作,后来跟她们走得比于雪晴近很多。
何梦露与卿言断交后曾经很难走出来。她那时虽然人在国外,但时常跟踪何傲君的消息,从中捕捉一星半点自己和卿言的联系。那时起于雪晴就作为去往不同城市的老同学,逐渐的消失在何傲君的生活里,最后甚至半点联系都没了。
何梦露偶尔还有些伤感。她觉得也许自己对卿言来说,与于雪晴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的消失对卿言来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必要。
卿言就是那样的人,她只会自己向前走,愿意与她同行的人能够成为她的伙伴,而她抛诸身后的人,无论她们曾享有怎样的情感和回忆,都不过只是过去认识的人罢了。
何梦露在分手的两年后曾回国,远远地见了卿言一面。那次遥望让她彻底明白了这点。于是她也学着卿言的样子,试图将过去抛诸脑后。
可她永远是卿言的小狗。这一切已经在她心上刻得太深。无论她装得怎样云淡风轻,怎样像个正常的人,那层伪装都只是附在她心上一层浅浅的灰尘。每当她再次想起卿言的时候,那层灰尘都会随着心脏的跳动而抖落,显现出她的真心来。
她永远是卿言弃养的小狗,在漫无天日的放空之中等待着她的主人渺茫的身影,等她招招手,或是吹个口哨,然后她就会飞奔过去。
只是她心里知道,卿言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认识别人。可每当她试图与谁踏足爱情区域的时候,心里那层灰似乎就结成了一整块密不透风的壳,压得她心里难受。难受的次数多了,她便放弃尝试了。
于是那层壳又变成灰,继续等待午夜梦回,卿言出现在其中。每次梦醒,她都会重新发现整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她漫游在卿言的世界之外,褪色得不成样子,像极了她们从前的那个同学于雪晴。
可如今,于雪晴出现在她面前,手中握有也许全世界只有她知道的、卿言的秘密。
凭什么?
凭什么是于雪晴?
于雪晴目光有些闪烁。她对这个问题永远是心虚的,毕竟她不是卿言合格的妹妹,没什么资格说她是卿言的家人。
但当务之急是打消何梦露的疑虑,洗脱卿言的罪名。
于是于雪晴说:“因为我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妹妹。”
何梦露呆住,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妹妹?”
她不自觉地重复,胸腔里激荡着不知名的情绪。
卿言的家人,一直就近在眼前?何梦露从没听卿言提起过这件事。
于雪晴点点头。
何梦露拼命把想要揪起于雪晴领子的冲动压下去,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一直都知道?”
“知道,卿言也知道。”于雪晴直说。虽然卿言很明确地表示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何梦露知道这个信息对局面会有很大的影响。
于是她接着说:“傲君也知道。”
“什么时候?”何梦露盯着她,似乎在判断于雪晴所言真假。
于雪晴知道这一切对何梦露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谁也不是瞎子,装作没发现她们在一起只是不想让自己和卿言的关系更加尴尬。
对于完全没能帮到卿言这点,她并不以此为豪。可卿言也不是她能够说服的软耳根。卿言宁愿没有一个能住的地方,也不愿意认她这个妹妹。
“我和卿言是我父亲去世的那天知道的,傲君是在和卿言成为搭档之后才知道的。她们两个要做生死搭档,所以彼此之间不能留秘密。”于雪晴苦笑:“我还奇怪你一直不知道呢。毕竟从前上学的时候,你总围着她打转。你难道没发现三年以来,她几乎从没主动跟我说过话,或者回应过我说的任何话吗?”
何梦露愣了一下,脑海里飞速回忆起过去的场景。
她见过卿言和何傲君两人呆在一起,也曾经总是同卿言腻在一起玩一些狗与主人的游戏,可她真的没见过任何一次,卿言单独与于雪晴待在一处。
于雪晴每次说话,都是她和何傲君在回应,卿言最多只是笑笑,更多时候和没听见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