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一切她都明白都知道,正是因为都明白都知道,所以才陷入无尽的困惑与内耗中,她分不清爱与不爱,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还是父母哪一端出了问题。
现在,陈茉一个人坐在住了八年的、熟悉的卧室里,茫然而绝望地想——是不是她该重新出生?
把本该属于她的任务和节点镌刻进脑子,解脱掉所有人,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这个想法无疑是荒诞而无法实现的,陈茉把自己的行李拍了照片发给父母,知会他们自己把什么东西带走了,杨兰回复说想开了就回家,陈庆的回复则直硬的多。
“不用告诉我,从此以后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陈茉感到麻木,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进包里。
夜色笼罩着,再加上一层厚厚的窗帘,屋里没有一点点光,周遇从身后抱着陈茉,已经睡着,浅浅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后颈。
以往的很多时候,他们都曾这样相拥入睡,怀抱温暖,是一种爱意的具象化的传递,多数时候陈茉都感觉到被人爱着的幸福,但是现在,仅仅这样还是不够。
陈茉不知道为什么不够,她只是觉得躺在柔软的床铺也在无限的虚空之中,虽然困意盎然,频繁打哈欠,但是头脑清醒,意识强硬,即使紧闭双眼,也无法入睡。
她转动身子,拽住周遇睡衣的圆领,像溺水的人拉住岸旁的芦苇,周遇因此醒来,但是半闭着眼睛,声线黏软:“怎么了?”
陈茉用气音回答,但是咬字特别坚定,眸色发亮:“做吗?”
“很晚了。”周遇半梦半醒,“你想吗?”
“想。”
她的手向下伸进他的裤子,凉丝丝地贴上来,紧紧地被人抱住也抱住人,陈茉闭上眼睛,把意识浸透在身体反应里面,想要获得那种直白的、纯粹的、欲望主导的彻底放松。
眼前的黑暗是比黑暗更严密的黑暗,视觉消失,因此其他感觉变得更敏锐,更容易被沉浸。
在深深的喘动之中,陈茉获得了一种安全感。
爱与欲望,应当是值得的。
陈茉搬家之后的第二周,周遇告诉陈茉他买了一台车用来通勤,这样下班后就能更早回来做饭,周末还能开去周边转转。
周遇买的这辆电车总价并不贵,市面上戏称为“买菜车”,而且他还有公司的员工折扣,也不挑颜色,因此很快落地办好,没有邀请陈茉参与。
整个过程被处理的很平淡,在周五吃完晚饭后,周遇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了这个消息。
“明天要去哪里玩吗?”
“茉茉,你想去哪?”
陈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新车试驾当然你说了算啊,你想去哪就去哪!”
“又不是什么好车。”周遇淡淡笑了笑。
“不是好车就不值得高兴吗?为什么!我要是新买一辆电瓶车都会很兴奋的。”
“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你那样问,我以为有计划。”
“你爸妈周末不是经常带你出去吗。”周遇问,“你们一般都去哪些地方?”
陈茉没有回答,停顿一下,突然喊道,“周遇。”
她的语气让他停下动作,认真等着。
“你不用这样。”
陈茉说道:“你不用想办法保障我的生活方式不受改变,你这样会给我一种从一个爹手里交接到另一个爹手里的感觉。”
说着说着陈茉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于是开了个玩笑:“难道你也想带我去农家乐种地,然后教育我人不要忘本吗?”
“不是的,我……”周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