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燚脚步顿了顿,“你怎么不穿防护服?”
“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希望什么?”林燚也不客气,话音未落,一拳就打了过去,他自己当初学的比较繁杂,什么跆拳道、咏春拳、格斗术,都略微学了点,此刻打的时候,也不太讲究,就怎么方便怎么来。
反正实在不行,还有冷荣师兄兜底,怎么着,今天这顿揍肯定会给他落实了。
林燚心中其实也有些复杂,当初的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两人算是都有责任,只是时隔这么些年,突然恢复的记忆,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林燚总感觉心里憋了一口气,不吐不快。
他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以往想着事情是因为自己而起,他面对贺淼的时候,总不自觉地有几分心虚,如今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出一口气,不然这事儿算是没法翻篇……实在是不揍不利于身心健康。
贺淼微微后撤了一步,避开了林燚直冲他面门而来的拳头,“希望我,‘负荆请罪’?”
“呵,”林燚一击不成,右手就势下压,换做肘击,攻向贺淼的胸膛,“那你倒是负荆请罪,我看看啊!”
贺淼侧身一个格挡,继续后撤,“想过,时间不允许。”不是他放不下面子,实在是因为下午还要赶去江城参加电影的路演,没有时间准备那些东西。
“呵。这都多少年了?即便是您老亲自去种荆棘,现在也该长成了吧?”林燚打出了几分怒火,轻喘了一口气,嘲讽到,“但凡我没有想起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让我背这个黑锅?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你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面对林燚的质问,贺淼一怔,而后微微沉默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也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感情,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不知道何为喜欢,更不知道如何去爱……甚至因为他父母的事情,他一度以为爱情是一件令人憎恶的事情。
他本能地讨厌着,无论是爱,还是被爱。
与林燚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恼怒,恼怒脱离控制的身体,甚至有些微微迁怒导致了这一切的林燚。
明知不可,却又无法自控,事情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陷入了一种深深地自我厌弃中。
……等反应过来之后,那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他与林燚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了。
这样的情况,如何能用一句简单的抱歉一带而过?
况且,那个时候,他已经被送出国留学,且有两家人从中阻挠,他根本无法联系上林燚……无论是电话、微信、邮件、还是更为古老的信件。
看到贺淼沉默了下来,林燚怒气更甚,“呵,被我说中了吧!”他一个旋身,一脚就踹了过去。
‘砰’一声,贺淼生受了这一脚,微微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林燚本身就是半吊子水平,想打也是真想打,但是这一脚踹实了,他又有些意外,毕竟看前面几招的情况,贺淼应该是有些底子的,“怎么,心虚了?呵,不用你让着我……”
贺淼微微攥拳,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情绪,“没有,再来!”
后面,两人又过了数十招,勉强算是有来有往,多数时候是他攻,贺淼守,实在守无可守的时候,贺淼也会有两招进攻的,只是那力度,落在他身上的防护服上,轻飘飘的,没有丝毫杀伤力。
一个多小时之后,林燚将手里的拳套一摘,扔到一旁,冷笑一声,“到此为止,江湖不见。”
“等等。”
正常
这两周以来,两人缓和的关系,几乎让贺淼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却忘了林燚其实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
只看这些年,林燚虽然追星的时候,追的十分真心实意,但是一旦正主塌房了,他又能很快与那些人斩断关系,清空物料,江湖不见,就能略知一二。
林燚就像是天空中炙热的骄阳,爱与恨,都很热烈。
贺淼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今天让林燚离开了,他们或许还能维持合作,但合作结束,大约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林燚有很多朋友,从来不缺一个他。
“等等”,贺淼又重复了一句,心中涌上了一股陌生的恐慌来,他曾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也曾以为什么代价他都可以承受,却发现到头来,一句简单的‘江湖不见’就能让他丢盔弃甲,放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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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等林燚回头,一个滚烫的拥抱就从他身后环了过来,贺淼手臂上的肌肉绷的很紧,冷白色的肌肤上青色的脉络隐约可见,而环绕着他的力度却意外的很轻——控制在一个只要他想,就可以很轻松挣脱的程度。
一个带有些许强制意味,却又很克制的拥抱。
刚刚经历了一场运动,两人都出了些薄汗,滚烫的身体,昭示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环绕在腰侧的手臂紧绷着,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弓,林燚略有些不自在,身体动了动就想要挣脱开,却突然发觉似乎有一滴温热落入了脖颈间,像是——泪。
林燚怔了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淼。
在他印象中,贺淼是按旧时王孙贵胄的标准,培养出来的优秀继承人,与他自己这样喜怒都写在脸上,肆意张扬的人不同,从少年时起,贺淼就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成熟感,那是骨子里熏染的克己复礼、清冽矜贵的气度,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甚至连情绪都能收放自如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