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胆子真的很大。”封念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江鹤亭手指微动,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负生剑的森冷剑锋就已经贴上了他的颈侧。
与此同时,灵蛇似的魔气迅速取下了江鹤亭指间的储物戒,缓缓托至封念面前。
他把玩了一会儿,收下储物戒。视线慢慢扫过周边怪异的场景,手中剑锋往前送了一寸:“对这地方有印象吗?”
江鹤亭背对着封念一言不发,青白脖颈上渗出一丝血痕。
阴测测的轻笑声从耳后传来,在幽暗石室之中更显得仿若厉鬼:“若是江秋,他肯定知道。”
江鹤亭脑中灵光乍现,藏在袖中的修长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
江秋、丹修、玄玉京……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刚睁眼时看到的,江秋的炼丹室么!也就是说,他一道千里符直接将自己和封念一同送回了魔界,居然送到人家老巢来了。
这运气当真一言难尽。
他心中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又被他一一否决,独自一人面对封念无疑是凶多吉少。
封念眼尖瞥见江鹤亭不由的背脊一僵,眼底兴味更浓,负生剑随他微微转动,二人面对面立于石室之中。
霜星剑早已被几缕魔气小心翼翼地托至封念身边,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就挥袖收好,敛了笑道:“你为何能控制霜星剑,你与江鹤亭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江鹤亭有片刻的怔愣,他倒没想的封念居然第一时间问起这个,不会也的确给他带来了些思路。
那些他早就感觉违和的点突然就有了答案,为什么封念不惜窃取他的剑佩也要隐瞒身份拜自己为师,为什么再三追问有关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尚未公布于世的剑诀……
当然是封念与他有仇!
潜伏数年,了解他的许多情况,可惜江鹤亭死得早,没等到封念来找他寻仇。如今自然一听说自己与“江鹤亭”有些关系就不免多加留意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
江鹤亭心下稍安,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封念这人结过梁子,但明白了这一点后加以利用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让封念知道自己和“江鹤亭”是……
“我与他,有些宿仇。”
江鹤亭眸光清凌,淡淡开口,丝毫没在意颈侧的血口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出殷红血珠。
阴暗的炼丹室中一时静了片刻,半晌,封念听到自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宿、仇?”
封念觉得心头似乎有一团浇不灭的野火逐渐燎原,他快被气疯了。
江鹤亭教这人剑诀、收他亲手所做的铃铛剑佩、把只有道侣才能使用的本命灵剑交付与他,结果呢?
且不说江汀河如何与洛凛纠缠不清,品德还有待商榷,就江鹤亭那个以匡扶正道为己任的性子,封念也绝不会相信他在世上除了陆忘林之外还能与人结仇。尤其是眼前这个满口谎言的人。
“一派胡言,”封念冷冷扯了下嘴角,强捍的威压直接让眼前的人不得不屈服跪倒在他脚边,“思过崖、理昭院,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他与江鹤亭是多年至交,你真当本座失了忆不成?”
“本座耐心有限,若是说不清,”负生剑尖缓慢顺着江鹤亭的脖颈、锁骨一路下滑,锋利的触感隔着几层衣料抵在他心口:“就将你片成片喂鱼。”
江鹤亭忍不住闷声咳了几下,即使炼丹室中阴冷无比,还是被封念的威压逼得面色惨白,额头冒汗。
“我怎么敢胡乱编排,”江鹤亭倒没在意封念的威胁,语气依旧平稳,张口的话却故意往狠了说,“江鹤亭其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世人把他捧得太高了,可实际上也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江鹤亭咬牙切齿:“我本有一青梅竹马,与她两小无猜一道长大……若不是江鹤亭横刀夺爱她又怎会弃我而去?所以我便蓄意接近他与他结为好友,才可报夺妻之仇。”
室中死寂一片,封念指节捏得咯吱作响:“青梅竹马?横刀夺爱?”
封念尚在人间皇室之时,的确听闻过玄清门江鹤亭的名号。
瑾光十二年,江鹤亭逢春一人一剑连挑了魔界七城,仙门世家交相称颂的同时,还有另一个说法相应而生。
那便是,江鹤亭亲自带回了一白衣女修。
无人知那少女的来历,只提到她容颜绝世,江鹤亭将人带回玄清门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数日,也无人知江鹤亭为何独独对她青眼有加。
反正那段时日满大街都是“寒剑亦怜花”“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词曲话本蜂拥而至。
当时封念坐在长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中,听闻说书人说到江鹤亭英雄救美这段戏时只觉得荒谬又好笑。
无凭无据的事,但凡牵扯到情爱似乎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
那时的封念没有细想,听过便抛在脑后,如今听江鹤亭这么一说,记忆深处又给这件事翻了出来。
难不成江鹤亭真救过一个女修回去?
封念眼中含刀,气息更冷:“口说无凭,本座可从未听闻过江鹤亭做过这种事。
他的反应倒也在江鹤亭意料之内,江鹤亭缓缓吐出一口气,音色沉闷似有愤怨不甘:“那时我与江鹤亭早已相识,竟没想到江鹤亭居然这般人面兽心。阿漓自然不从,谁知江鹤亭那厮仗势相逼,她最终……含恨自尽。江鹤亭身为一峰之主,自然有办法压下此事。阿漓死后他或许是心有愧疚,便将剑诀教与我,可这又如何比得上阿漓的一根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