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把睡衣穿好,看了看那背心,虽然有些恨,可怕冷在先,她还是套在了身上。
扭开门,鹿鸣正倚在对面的墙上,直直地看着她。看见她的样子,嘴角抽了一下。谷雨未白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现在这装束很诡异。真丝料子的及膝睡裙,外罩了一个颇有些小开风格的马甲,马甲还大很多,又宽又长,她都觉得自己在里面晃晃荡荡。
“最近就住在这里。”鹿鸣开口。
谷雨未低着头,“我自己吗?”
鹿鸣挑眉,“你想自己吗?”
谷雨未没言语。自己不行,这里一无所有,吃饭都是问题。
“你请个保姆吧。我出钱。”
鹿鸣哼了一声,“我的房子,不喜欢那样的人来。”
谷雨未现在有丝丝的担心。鹿鸣的做法让她看不清,如果那遗嘱不是他发的,还能是谁?如果遗嘱是他发的,他这么对自己……
停了会儿,鹿鸣似乎有些不自然,“你,需要什么样的个人的东西?”
“啊?”谷雨未没反应过来。
鹿鸣转过身,“涂涂抹抹用的。”
“哦,”谷雨未也有些尴尬。自己用的虽然简单,却不是用的整套。她干咳了一声,随便说了个牌子,然后补充道,“我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打了电话,她清楚地听到他说要一套,立刻纠正,“不要一套,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瞟了她一眼,“我搞不清楚那些东西。”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她对他的憎恨因为昨天的突然事故而模糊起来。到底是不是他呢?他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我回书房办公,你看会儿电视吧。”鹿鸣要走。
谷雨未叫住他,“我需要两件东西。一件是手机的充电器,另一个是,”她不安地干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上会儿网。”
鹿鸣一扬眉,“手机在卧室的桌上。至于上网,”他冷冷地说,“你确定,你现在要上网?”
“是的。”昨晚手机就没电了,展一鹏该会着急了。
鹿鸣仿佛会读心术,他语带嘲讽地说:“你的男朋友应该很感动,女朋友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
鹿鸣离开,一会儿回来,扔给她一个手提电脑,“自作孽,不可活!”复又转身离开。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的言论。父母年轻时的那张合影和那张遗嘱被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并配以标题,“谷雨未称,其他两份遗嘱皆为伪造。”有的网站甚至给正谷做了专题,从公司治理、股本结构、历史股价、宏观环境到股权之争、对赌协议,介绍得特别全面,目前的最新消息是她,谷雨未。下面是潮水一样的评论,她匆匆掠了几眼,连继续翻页的勇气都没有。
谷雨未像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示众的感觉。巨大的压力袭来,她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把这些公布到网上,对谁有好处?
迷途(1)
迷途
她正对着电脑发愣,听到自己的房门响,未及她说什么,他已经推开门,淡淡地说:“吃饭。”
她跟他走了出来。鹿鸣似乎更喜欢蓝色,城里和这里的房子都是偏蓝色调的装饰。餐桌上明显摆的是外送的菜,连碟子都带着某酒店的logo。两人默默吃了一阵儿,谷雨未说:“我有话要问你。”
“一只胳膊的人,先吃饭。”
谷雨未不管不顾地说:“那张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他喝了口汤,“无可奉告。”
“你要是不想我把那件事想成你做的,请你告诉我。”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无所谓你怎么想。”
“鹿鸣……”
“如果再不老老实实吃饭,当心我让医生封了你的嘴,给你鼻饲。”
谷雨未的火气节节升高,“我父母的照片,我有权知道来源。”
他斜了她一眼,“现在你承认那是你父母了?谷老先生真是不幸,拼死认个女儿,却只顾自己。”
“你--”谷雨未气得说不出话。
鹿鸣若无其事地擦擦嘴,“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给你惹了麻烦,你还会在意吗?”
谷雨未气得要命,鹿鸣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和她作对。
鹿鸣放下筷子,“谷雨未,如果想和我谈正谷的事,最好温柔些。若比冷,你比不过我。”说完起身离开。
一下午,谷雨未都在想这件事。她把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想了一遍,仍旧不得要领。她唯一确定的是,无论她的敌人是谁,她都躲不过去。她想放弃,但有人不让她放弃。
晚饭之后,展一鹏果然来了电话。谷雨未把想好的词说了出来,“没错,的确是我发的。”她不想让展一鹏担心。混乱到这个地步,何必让展一鹏空跟着挂怀?
展一鹏沉默,“雨未,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这么做不可?”
谷雨未口气轻松,“没什么原因。我每次去看我妈,我都觉得不服,为什么他们有的,我母亲没有?”
“就为这个?你傻不傻?”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说出这番话时,口气很浅淡。仿佛那是她本来的想法。或者,那本来也就是她的想法?
“你回来那次,就是撞着谷维天那次,你忘了?他家司机那副嘴脸,我一直忘不了。凭什么?我不要补偿,但我也不想这么忍气吞声!”
展一鹏好半天没接话,“雨未,宁静的生活只要破坏了,便很难再找回的。你真想好了?”
谷雨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