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闻竹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得让沈煜清对自己的关注少一点才行。
他关上窗,重新坐回床边。相处这么多年,夏闻竹十分了解沈煜清的习性,这个人总是吃软不吃硬,如果自己稍微对他好点,说不定他会放松警惕。
日子一晃过去一周,窗外的雪下了又停,楼下梧桐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风一吹,落叶飘零。
这些天来,夏闻竹没再对沈煜清发脾气,沈煜清也放松下来,在他房间门口晃的次数越来越少。
夏闻竹见时机成熟,选了个工作日的傍晚,听见沈煜清下班回家,打开门,眼前一黑,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沈煜清抓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小心。”
夏闻竹嘴角勾起浅笑,跑到厨房,绕着锅台找了半天,才看到围裙。
沈煜清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想拨通医生电话。夏闻竹没有参加催眠治疗,怎么会突然对他笑?
难不成是病情加重,不进行催眠也会出现幻觉?
他走到厨房,看见夏闻竹拿起菜刀,登时吓一跳,上来就要夺,夏闻竹推开他,“别闹,今天晚饭我来做。”
夏闻竹转过身,没去管沈煜清石化了的表情,从冰箱里翻出两个西红柿,开始剥皮切块。
沈煜清的视线始终围绕在他身上,就像三花猫盯着逗猫棒一样,一见夏闻竹举起菜刀,他屏住呼吸,视线随着切菜的动作一上一下。
夏闻竹闷哼了一声,这家伙有必要盯得这么紧吗?难不成在他眼里自己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疯子,要拿手铐铐住,天天进行电击治疗?
越想越郁闷,夏闻竹手臂用力,加重了切肉的动作,菜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沈煜清瞪大眼睛,慢慢上前,紧贴在他身后。
按照往常来讲,夏闻竹这时肯定让沈煜清滚了,但此刻他却一反常态,抄起锅铲,从备菜篮里抓了些菜。
沈煜清以为夏闻竹举起锅铲是要打自己,后退了两步,和尚念经般道:“冷静…冷静。”
夏闻竹对着头顶油烟机翻了个白眼,虽然真想用锅铲把沈煜清打发走,但眼下不能跟他对着干,毕竟等会儿还得趁他不注意逃走。
夏闻竹转过身,一手叉腰,咬牙道:“闭嘴,让我好好给你做个饭行不行?”
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沈煜清措手不及,虽然被请出了厨房,但视线仍紧盯着夏闻竹,生怕有什么意外。
少顷,天色暗了下来。夏闻竹做好了面,端到餐桌前,招呼沈煜清来吃饭。
沈煜清盯着碗里的番茄牛腩面,不敢接他手里的筷子,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哥,你怎么突然有心思亲自做饭?”
夏闻竹双手交迭,心里盘算着事,说道:“做完你就吃,别问。”
沈煜清狐疑地端起碗来打量。
夏闻竹意识到刚才的语气不太好,轻咳一声,又道:“我没下药,你放心吃吧。”
沈煜清嗯了一声,远离餐桌,视线在他和面条之间来回打转。
夏闻竹一手扶着额,完蛋,这怎么越解释越怪。
他夹了一筷子面条放到沈煜清嘴边,“尝一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不好吃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别呀哥,你做饭的手艺我当然知道。你还记得我在高中的时候……”沈煜清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夏闻竹找准时机,直接喂了他一口面条。
带着浓郁番茄香的面条,一如旧时的味道。沈煜清眼圈一红,突然卸下了防备,借着夏闻竹的手,又吃了一口。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夏闻竹别开视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这片别墅群地处偏僻,走迟了不好打车,得赶紧让沈煜清放松警惕。
沈煜清见他的神色有些反常,脸色沉了下来,放下筷子,默默地和他对视。
“你…领带歪了。”
夏闻竹说着,伸手帮他整了整领带,指尖轻轻划过领口,解开最上面的纽扣,“下次别把领带打得这么紧,闷不闷啊。”
夏闻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心里排练了许多次,沈煜清心中百感交集,吃完了面条,坐到夏闻竹身边,和他说了很久的话。
夏闻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指尖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沈煜清的视线又落回到夏闻竹脸上,眉梢微挑,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等夏闻竹反应过来,靠在他肩上,得寸进尺道:“哥,我困了。”
“那你睡吧。”夏闻竹没有推开,后背绷得笔直。
“好。”沈煜清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那你不准离开我。”
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气息喷在夏闻竹的颈肩,有些痒。
夏闻竹缩了缩脖子,没有回答。
借着暖黄色的灯光,他注意到沈煜清裤兜里露出的手机角,心下了然,主动往他身边凑了凑。
沈煜清唇角微翘,抬眸和夏闻竹对视了一眼,脱下外套,盖在两人身上,接着他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
夏闻竹戳了戳他手臂,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沈煜清一直没有反应,松了一口气,把他扶到沙发上。
夏闻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俯身向下,摸上他的裤子,翻出手机,正准备拨打舅舅的号码,却在最后一秒犹豫了,夏闻竹紧紧攥着手机,思索片刻,切换软件,叫了辆车,赶往舅舅家。
客厅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照在沙发上,沈煜清睁开了眼睛,走到窗台边,瞥了眼楼下的网约车,拿上外套,跑出门外。